杜景琰半响没再开口，许念在他面前看起来神色更是焦灼。
“少爷一直在找你。”许久后他找回自己的声音，顾洺衍找人的这三年他一直看在眼里。
“我不知道你落海那天发生了什么，但三年来，我却看出来了少爷对你有多在乎。”
许念下意识的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我不想知道这些，他离婚协议都已经签下，所有的这些不应该都没有意义了吗？你可能不会知道，一个人亲眼见着朋友在自己面前失去生息的恐怖感觉，我整整做了俩年恶梦，我走不出来！你知道吗？”
许念抱住头，脚底有些不稳。
她睫翼无助的轻颤着，抱住头的五指指节泛白，那双眼神清浅的眸间染上了水汽。
杜景琰本无意刺激她，却没想闹成这样。
顾洺衍没有和任何人解释那离婚协议，他哪里知道其中缘由。
“杜先生，实在抱歉，我和他回不去了，我承认是我们俩人的过错，但我已经做不到和他再和好如初，今天来只是想再看一眼五月。”
或许今后都不一定有机会了。
“如果您要告诉她我的行踪，没关……”
杜景琰目光看着许念难得有些失态的样子，打断了她继续开口：“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
许念神情怔愣，她绯色的薄唇还开翕着，到嘴边的话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杜景琰摸了摸鬓角，见人有了要走的动作，又忍不住开口叫住人道。
“五月已经出院了，不住在病房里，但离这也不远，今天周末，她正好不上学，我带你过去吧。”
许念小幅度的点点头，虽仍有些陌生感的不适应，却还是跟着诚恳的道了谢。
杜景琰领着她一路下电梯，去了医院的员工宿舍楼，这儿是京都医院，宿舍条件一点儿也不亚于外面的别墅公寓，就是空间适中。
许念默不作声的跟在杜景琰的身后上楼，俩人都只听得见高跟鞋踩楼梯的嗒嗒声，氛围谜之尴尬。
杜景琰耐不住职业病，看了许念几眼，方才试探着开口。
“其实对于阴影的恐惧本身也是一种心理疾病，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和之前的少爷很相似，他对于年少时游轮事故的阴影表现和你很像。”
许念撩了撂鬓角的发捋，没开口就听杜景琰继续边走边讲。
“我不是建议你和顾洺衍继续好着，只是希望你能克服对那天的阴影，走出噩梦，走出对心里自己对她的愧疚。”
杜景琰知道冯盈盈当年的死，要说许念没有对人的半点愧疚他是不信的，正是由于放不下当初的介怀，她才迟迟走不出来。
就像是一种禁忌，连着她和顾洺衍感情都不敢面对。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敲在许念内心深处，那颗缠绕在许念心房三年之久的藤蔓如同枷锁一般，压得她无法呼吸。
她怨自己，怨为什么她和顾洺衍之间纠缠的感情要牵扯到他人，为什么要把盈盈掺和进来？
冯盈盈才刚花儿一样的年纪，每想到这些，许念心中的愧疚就愈发沉重。
杜景琰看她脸色霎时间惨白，发觉自己一时没注意分寸说得过了，许念毕竟不是意识坚定的顾洺衍，有些事情越是戳破得快，她反而越心生抗拒。
“算了，不和你说这些，先去看看五月吧。”
他在走道末尾的那扇门处停下脚步，当着许念的面抬手敲了俩下门扉。
里头传来女孩青稚未褪的声音，但明显已经没了三年前的稚幼。
“来了！”五月将手机放下，穿着拖鞋从沙发上跳下来开门。
“杜叔叔。”她见怪不怪的喊了杜景琰一声，这个点他也下班了，偶尔会带些东西上来看她。
不过这回杜景琰手里没拿东西，她余光看见了另一个人影，再转过视线去直视时，整个人却不由得僵住了。
许念真的变化不大，那双眼睛的颜色浅显，像是能看见星星。
五月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鼻头一酸，霎时间眼眶泛红。
——她都要以为人死了，顾爸爸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所有人只有他相信许念还活着。
“许念你个大骗子……”五月抬手擦拭眼角丢人的泪水。
许念站在那儿有些无措，从五月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惊讶得不行。
这已经都是个大丫头了，却还是会没大没小的喊自己的名字。
她扑过来抱住了许念，整个人都快高及肩膀。
许念心中动容一片，心里泛出酸涩的感觉，她垂下眸子去看五月，这丫头眉眼间学了顾洺衍的三分冷意，整张小脸眉宇间还透出些许英气。
“明明还在，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我？”她挑着眉毛开始问罪许念。
那张小嘴一开口，脾气就和年幼时一样倔。
许念一时语塞，都不知道待会该怎么解释自己又要走。
杜景琰看状况不对，连忙笑着出来打圆场。
“她那时候肯定不方便。”
五月不听杜景琰解释，一双眼睛望着许念，等着她开口。
许念抿了抿唇，羽睫打落下来，在眼下盖出一片阴影。
“我在国外……”
她话没说完，五月似乎已经清楚了不少：“那你肯定受伤了，总是不会保护自己。”
许念听人低低的喃喃自语了一句，心里爬上阵阵暖意。
“你呢？过得好吗？”许念追问五月，不想话题只停留在自己身上。
五月眯着眼眸笑了起来，小时候喜欢板着小冷脸，现在笑起来却霎时阳光明媚。
“顾爸爸对我很好，我现在在京都实验学校读书，我还学了钢琴…”
她开始喋喋不休的跟许念讲，说到一半，语气又变得郁闷起来。
“我还以为你不在了，准备以后报考京都电影学院，走你没走完的路。我看你综艺，看你演过的电影……”
许念一把将五月抱进怀里，她声音很轻很浅。
“对不起，五月。”
自己错过了她太多。
五月体贴的拍着许念的肩膀，成长让她的蜕变不止一一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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