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五常回到三言阁时，张九牛已经彻底痊愈了，子清还在，卯震却没见踪影。
子清一看他一脸倦容，上来就骂他：“还以为你跟卯震一样滚下山去了，怎么舍不得我们又回来了？”
“我撞见了偷书的黑衣人。”
“黑衣人呢？你看看，你这一走，害得我跟九牛师父在这里多着急，还以为你已经被他给杀了。”
张九牛招呼令五常过去坐。他让子清赶快去烤一只兔子来，他要跟令五常喝酒。张九牛的热情，让子清直朝令五常摇头又翻白眼。
令五常看张九牛眉眼之间见到自己有几分高兴，没责怪的意思，心里也释然了。因为他怕张九牛倔起来，要骂自己去偷丹药来给他疗伤。
张九牛说道：“小子你别怕，你去偷丹药我不怪你。你要是去给我讨要，那我就得怪你了。”
一句话让三人都大笑起来。
令五常笑道：“我去要他们也不给我啊。”
说笑的张九牛突然脸一板，道：“你一个人胆子不小啊，敢去追那个偷书贼。”
“我认出了他，就跟了上去。”
“那你抓得住他吗？不怕他？”
“我想看他去什么地方。他跟丹房的元显早有勾搭，元显也是被他杀的……”于是，令五常就把自己尾随顾枭白的事简要的讲了一遍。不过，很多事他都没有讲，没有讲彧荭的事，也没有讲鸢绿为什么要放了自己。
子清一边听得入神，他是被令五常的奇遇给惊到了，禁不住问道：“那你怎么逃出来的？”
令五常：“自己逃出来的。”
子清知道令五常就这德性，多几句话都不会说，可还是耐不住好奇，继续追问：“你自己逃出来？从那个悬崖下面自己爬上来的？”
“嗯！”
而张九牛在听了他的讲述后却异常的沉默着，第一次像一个智者看穿了人的谎言，眼睛里闪烁有光。令五常一回来，他也觉得张九牛见到自己后不那么疯疯癫癫的，他是内伤和心智都全好了？
张九牛知道顾枭白其人，顾枭白以前就是三道观的弟子，说不定，两人之间还有很多交集。听顾枭白讲，他的辈分在三道观跟布夷真人和张九牛他们是一辈的。
子清也发觉了张九牛的沉默，问道：“九牛师父，如果真有主持真人、玄洞派的人都觊觎三言阁，我们是不是早点想一个办法？”
“想什么办法？”
“我们要不把里面的东西转移走？”子清小心翼翼的说道。
张九牛突然盯着子清，“这就是你的主意？”
他这一瞪，语调也怪怪的，吓得子清还往后缩了一下。子清忙摆手道：“不，我只是给师父您提个想法。”
张九牛不理会，猛一侧头看着令五常，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令五常：“我听您的……”
张九牛盯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突又问道：“你不希望他们得逞？”
“当然。”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又是为什么？”
令五常吐了一口气，回看着张九牛，鼓起勇气道：“我偷学过三言阁的经书。”
令五常用漫不经意的调子说出了最惊悚的话，子清在一边惊道：“你……你瞎说什么？你能偷看懂三言阁的书？”
张九牛很意外的非常平静，只是嘿嘿干笑两声，连声道：“缘分啊！缘分啊！”
子清扯了一把令五常，道：“你有八重天元之力？难不成你偷了丹房很多丹药？我吃了两粒，现在也才六重。你吃了多少粒？”
令五常看着张九牛，诚实的说道：“九牛道长，你罚我吧。我不该瞒这件事。”
张九牛没看他，喝了一大口酒，嚼着兔子腿，说道：“你瞒得住吗？你认为你瞒得住吗？嗯？”
令五常起身然后跪下，“我一直不想瞒，我认罚。只是如果要废掉我的话，只求你宽容我两天时间。我得去先救个人出来。”
子清一旁道：“你要去救谁？”
张九牛眯缝着眼打量着令五常，好像在端详一个器物，“废了你？废掉你之前我们倒是应该先说道说道。不说清楚就废了你，那也是不明不白的。按说，进三言阁你是否经过我允许？”
令五常低下头，“九牛道长允许的。”
“那你进阁前就准备来偷书了？”
“不是。”
“是为了偷学经文的？”
“不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看懂经文，因为……”
“不是就行，”张九牛打断后继续问道：“那你偷书了没有？”
“没有。”
“你看得懂经文吗？”
“看得懂。”
“你看得懂，能记得住？”
“记得住。”
子清一旁笑道：“你小子瞎扯吧？就那么一会功夫你记得住？”
张九牛呵斥子清住嘴，然后继续问道：“记得住哪些，说来听听。”
令五常老老实实的把三言阁丹经、道经两层自己记得住的经文书目说了一遍。子清在一边目瞪口呆，半响连嘴都合不拢。
张九牛倒是出奇的静，听着话却纹丝不动，这是令五常始料未及的。
他问道：“就这些？”
“就这些。”
“你的天元之力在什么地方修炼的？谁是你的师父？”
“我没有师父，是别人指点我的。”
“别人是谁？”
问到令五常这个不愿回答的问题，他只好答道：“这跟我偷学经文无关。”
“好，这我就不问了，”张九牛很意外的不追问了。“那你知道你的父母是谁？”
令五常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当然知道。”
“那他们是谁？”
“这也无关。”
张九牛冷哼一声摇摇头，再一次宽容道：“好，无关的就算了。我说说你该受的惩罚吧。按说，你是经我允许进的阁，也没有偷拿经书，算不上窃贼。”
令五常死犟道：“我觉得自己是……”
“我说不是就不是，你先听我说完……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你看了那么多的书，而并没有天雷劈你。看经文，你与另外两个小子都看过，而你看得懂，他们看不懂。贫道也只能说，这是你的缘分，他们没有这缘分。”
令五常心里莫名其妙的，这是在替我辩解？
“所以，我的惩罚是，罚你拜三言阁为师，这笔账就可以勾销了。”
张九牛说完，一抹油嘴，朝令五常努努嘴，“你愿意不？”
令五常愣在那儿，张九牛就这样原谅自己了？
子清以为令五常在发呆，拉拉他，“我说你醒醒，师父不责怪你了。”
令五常：“我还是愿意受罚！”
张九牛脸一耷拉下来，说道：“小子，现在不是你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时候，你是在受罚。你以为拜三言阁为师是委屈你？”
“不，我只是不想拜师。何况，三言阁只是件法器。”
“你学了三言阁的经书，你不拜它为师，这能说得过去？正因为你不想拜师，所以才叫惩罚，你说贫道说错了没有？”
令五常默然了。
张九牛慨叹道：“我是三言阁的守阁人，我老了，也挡不住那些想冲进来的人了。你也不是拜我这个老叫花子一样的人为师，你是拜它为师，多体面啦。小子，这是你的福分。多少人想拆了它，拜三言阁为师，就得护三言阁的周全。”
张九牛一句护三言阁的周全，一下就击中了令五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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