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五常看着失神落魄的鸢绿，他心里一紧，直想打寒颤。
这个妇人说的是我吗？那把匕首不是我爹留下的吗？她是我什么人？我娘怎么从来没说过我有一个狠心的姑姑？她为什么要把我扔在石穷奇的脚下……
鸢绿急切的问道：“你认识他吗？他还好吗？”
“他不好！”令五常的声音很低，略带讥讽。
鸢绿一听就慌了，“他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我认识他……几年前他失踪了。”
“你认识……他怎么失踪了？”
“他被人用三道观的困呃丹困住了身体，然后扔到了玉淮山上……”
“五常哥！”彧荭不觉低呼了一声。一开始她并不知道令五常在说什么，但看着令五常说话的样子就完全明白了。鸢绿嘴里问的那个小孩子，就是令五常。
令五常看了她一眼，彧荭就闭上了嘴。
令五常继续说道：“玉淮山当时来了三个妖，三道观的道人就想用这小孩做诱饵去捉妖，所以，这个小孩被吞服了困呃丹，送进山里后就没了音讯……”
鸢绿被令五常刚才一吓，反而不那么激动，清醒了许多。她看着令五常眼里的怨恨，琢磨着他的话，问道：“那个三道观的道人是谁？三个妖又是谁？”
“三道观的道人叫玄孤。”
“玄孤？”鸢绿念叨着这个名字，背过身去。令五常看着鸢绿作思索状走回内室，心想，她对三道观很熟吗？她怎么不继续问了呢？
彧荭看着鸢绿走后，悄声问道：“五常哥，她说的那个小孩不就是你吗？她是你的姑姑？”
“我不知道，我娘从来没说过我有个姑姑。我连我爹都没见过，更没见过她。”
“你可以告诉她啊？你为什么骗她说那小孩失踪了？”
“我不喜欢她，”令五常不假思索的说道。
彧荭想了想，点点头。她也觉着令五常说这个话不是没来由，谁会喜欢一个曾经抛弃自己的姑姑呢？
她替他鸣不平道：“她当初为什么要扔了你呢？”
“不知道。”
令五常心不在焉的答着，他觉着自己的心脏正被什么东西捏得紧紧的。鸢绿的神情不断浮现在他眼前，那种牵挂和愧疚交替的眼神，欲言又止的慌乱，还有她话里提到的不合理的细节……比如，为什么要把匕首放在襁褓里？为什么抛弃自己要抛弃在村子里？她如果是自己的姑姑怎么会不知道古兽村？除非她并不是古兽村的人，她也可能不是自己的姑姑……那她是谁？她说的那把刻有苍龙的匕首，这可是编不出来的谎话。
她跟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
令五常从未有过的心乱如麻，他又想起村里那些人骂他野种的话。
而此刻的鸢绿，就躲在内室偷听着外面两人的说话。她刚才有个预感，令五常说小孩失踪的话并没说实话，令五常应该就是当年自己抛弃的那个孩子。
令五常终究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虽说比同龄人老成持重很多，但终还是难掩少年心性。
当鸢绿听到令五常说我不喜欢她时，她眼泪决堤而出，瞬间就泪流满面。那一刻，她就确定他就是自己当年抛弃的小孩。她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的哭声惊扰到谁。她摸索着坐到床沿，在暗夜里无声的干嚎着，忍受着哭泣之下撕心裂肺的痛……
第二天，洞外起了很浓白的大雾，在晨鸟叽叽喳喳的叫时，顾枭白从洞外回来了。他看上去面带倦容，神情有些落寞，好像一夜都没睡。
而鸢绿则两眼红肿，一看就是伤心哭过。
顾枭白看见夫人这个样子，也不敢多问，连大气都不敢喘。
鸢绿说了一句，回来啦！也没看他，也不掩饰自己一大早不能见人的模样，就去弄早饭去了。
顾枭白看看令五常和彧荭，也没什么异样，心里忐忑不安的愣在那里。过了好一阵，直到鸢绿叫他。
鸢绿给顾枭白准备了早饭，也没问他昨晚干什么去了，也不再提昨夜的争吵。
两人沉默着用早膳，顾枭白嗫嚅着说道：“元显死了。”
“死了？”
“他威胁我……”
“有必要杀他吗？”
“杀他也是为了免生后患。”
鸢绿叹口气，“杀就杀呗，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鸢绿这话像是有弦外之音，听得顾枭白一愣。
“他说他要做国师，做不了国师，就把我们的秘密告诉怀仁那个老东西。”
鸢绿：“他这么稀罕这个国师，能是多大的一个愿望？你该答应他。”
“不，不是我稀罕不稀罕的事，是他不该这样跟我说话。论以前的辈分，这小子得叫我一声师叔。现在跟我说话，还一副大法师的样子，我气不过。也可能，昨晚一时火大……”
“他死了，要是炼不成丹药，那八个老东西不能解脱出来了？”
“他说，丹房的炉子里七粒应元丹都快好了，另一粒是早就炼好的。”
两人继续说着话。
突然鸢绿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听说三道观的困呃丹挺厉害的。”
顾枭白看夫人平和的样子，一丝疑惑在心里闪过。不过他也没想太多，现在是讨好夫人都来不及，就说道：“那东西珍贵，也的确厉害。我以前听说过，三道观的丹房里曾经炼出过几粒，现存的有两粒。其中一粒在怀仁那里，另一粒元显说给人偷了。我怀疑，是元显自己藏起来了。后来，三道观就不再炼那玩意，因为，炼困呃丹要上百年才能炼成。现在的人都自私，都不愿意自己炼丹来给后人用。”
“以前丹房是不是有个叫玄孤的？”
“好像有……”
“困呃丹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可困杀住仙妖，让仙妖的法术无法施展，着实厉害。”
“人服下去会怎么样？”
“人当然没事。不过，人吞服这个东西也不可能啊。人也不可能修炼仙妖之术，能修炼的也都不再是人了。”顾枭白觉得夫人问这些某个点不对啊，禁不住疑问道：“夫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这东西有解药吗？”
“当然有解药。”
“是什么样的解药？”
“也不能说叫解药，应该说叫化解的法门。这个法门，对中了困呃丹的仙妖来讲，做起来很难，跟人升仙一样难。”
“要是人做呢？”鸢绿无意露出了几分关切的口吻，这让顾枭白意识到夫人一大早的异样。
“夫人……”顾枭白谨慎的看了看靠在石壁的令五常和彧荭，又环顾着四周，露出警惕的样子。
“夫人关心的是人怎么做？”
鸢绿觉得自己这么问太露骨了，她掩饰道：“你说仙妖很难，人很容易，这不让人忍不住想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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