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光头的公司，许沁忍不住吐槽道：
“辰哥，这人也太怂了吧？要钱都不敢，证据也不给，畏畏缩缩的，一点都不像个爷们儿！”
许沁有些怒其不争，不起诉还想着别人主动还钱？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万良辰示意许沁先进电梯，不以为意道：
“其实光头不起诉也是正常的，毕竟乙方有乙方的生存之道，如果一旦甲方拖延付款，乙方就对簿公堂的话，圈内其他人会怎么想？
肯定会觉得这家公司不好惹，一点儿也不近人情，慢慢的就没人跟他做生意了。当然了，也不是说不能打官司，只是凡事都有代价罢了。”
许沁琢磨着万良辰的话：“也是咯，打官司还要支付律师费、诉讼费，周期又长，很多时候，这边官司还没打完，对方就已经倒闭了！”
万良辰肯定道：“这只是一方面，还有比这更严重的后果。”
“什么后果？”
“给你举个例子，
之前我在的金城律所，为了讨要风险代理费，一怒之下起诉了某央企，一审倒是胜诉了，结果这家央企直接下发内部通知，要求所属分公司、子公司立即与金城律所终止合作……”
许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啊，这么严重呀？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谁说不是呢！”
“最后怎么解决的？”
万良辰叹了一口气道：“还能怎么解决？还不是主动撤回起诉，又托关系去赔礼道歉，才保住了这一块业务。”
许沁愤愤道：“妈蛋，律师竟然也这么卑微！”
“唉，律师再牛叉，也只是乙方！”
“照这么说，光头不去起诉，也无可厚非咯！”
“是啊，当然了，如果被逼到一定程度，也就不会顾及什么脸面了。”
“比如说？”
“比如说揭不开锅的时候……”
万良辰有些脑壳疼，光头是否起诉跟自己关系不大，可他不愿意协助提供证据，让这个案件的举证陷入了被动，总不至于使用许沁拿回来的“证据”吧！
晚霞披被，天色近晚，这座城市又开启了灯红酒绿模式。
许沁要去找狐朋狗友蹦迪，便叫了一辆的士呼啸而去，留下万良辰在风中凌乱。
万良辰甚至怀疑许沁是不是在酒吧做了兼职，唱歌倒不至于，大抵是气氛组吧！
罗曼绮发来信息说要跟朋友聚餐，晚点回来，让他自行安排。
万良辰一时间不知该去往何处，突然感觉这座城市十分陌生，竟连一个共进晚餐的人都没有。
或许陌生的从来都不是城市，而是这座城市没有熟悉的人。
唐薇去纽约还没回来，跟徐欣又不熟悉，秋疏影是当事人，胖子……嗯，对呀，还有胖子，也不知道这小子最近在忙些什么。
万良辰边朝地铁站走去，边打姜超的电话，结果拨了两通，胖子并未接听。
呵，孤家寡人！
万良辰出了地铁，穿过喧闹的香蜜湖，便回到了枫丹雅苑。
晚上十点钟，罗曼绮回来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闻上去像喝了红酒。
万良辰打开房门：“怎么才回来呀？”
“嘻嘻，几个闺蜜聚餐，又逛了逛商场。”
罗曼绮把手提袋递给万良辰，将高跟鞋甩到一边，赤着脚走到沙发旁，大马金刀地斜躺了上去。
“累死我了，你下午取证有收获吗？”
万良辰将手提袋放到椅子上，把高跟鞋放进鞋柜，又倒了杯水递给罗曼绮。
“嗯，还行，基本可以断定秋疏影没说谎，只是还没拿到证据，监理单位不肯帮忙。”
“这多正常啊，再找施工单位试试，说不定就会有收获。”
万良辰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我问了秋疏影，她没有施工单位的联系方式。我就在网上搜了一下，找到一个胡工的电话，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来，给我，我来打！”
“你不先冲凉？”
罗曼绮白了万良辰一眼：“切，打个电话还得沐浴更衣呀，真是的！”
万良辰讨了个没趣，就把网上找到的电话给了罗曼绮。
电话是一个充满警惕的男人接听的：“哪里？”
罗曼绮得意地冲万良辰挑了一下眉，嗲声嗲气地说：“请问是胡工吗？我家要装修，想找施工队，你还在嘉诚公司吗？”
胡工一听是有生意，声音又如此甜美，语气便放松了下来：“呃，我从嘉诚离职了，不过现在也在做工程，你找我们公司也是一样的。”
罗曼绮满是遗憾道：“哎呀，这样子呀，不过我朋友推荐了嘉诚，我还是想找嘉诚了解一下，你方便把他们负责人的电话给我吗？”
胡工有些犹豫：“这个，联系方式可不能给你，况且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呀，如果张大强知道我把他的手机号给了你，他还不得剥了我啊！”
罗曼绮不解道：“这是好事呀，他怎么会怪你呢？”
嘟嘟嘟……罗曼绮还想劝一劝，结果对方直接把电话挂了。
罗曼绮有些尴尬：“那个，我先去冲凉了……”
万良辰一听是张大强，脑海中蹦出他和慕雪去大华集团参加比选时见过的那个黝黑汉子，心道“张大强”这种烂大街的名字，总不至于是同一个人吧？
不过转念一想，打个电话验证一下也无妨，万一真是那个张大强，看在之前见过的份上，说不定他愿意帮忙呢？
万良辰没有保存张大强的手机号，便给潘俊打了个电话，他是大华集团的法务，想必应该有张大强的联系方式。
潘俊接通电话之后格外热情：“万律师，好久不见呐，听说你去了深都？一切还顺利吧？”
“嗯，是的，很遗憾没能继续代理中科公司那个案件。”
“是啊，前两天樊董开会时还提到你和慕律师呢！”
“有劳樊董挂怀了，那个案子进展还顺利吧？”
“害，别提了，现在还在掰扯鉴定的事情。万律师，希望以后有机会继续合作哈！”
“好啊，我也期待着。对了，这么晚给你打电话，其实是有件小事儿想请你帮忙……”
“噢，你说说看，如果能帮得上的我绝不推迟！”
闲话扯了半天，终于进入正题。
“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张大强的手机号，我找他有点事情……”
潘俊有些意外，大晚上打来电话竟然只是找他索要张大强的手机号。
“害，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张大强是吧？行，等会儿我发给你！”
“那先谢谢潘总了，等我回燕京的时候再请你吃饭！”
“没事儿，诶，对了，慕律师还好吧？我可有段时间没看到她了……”
万良辰知道潘俊的意思是到时喊上慕雪一起，只是，她现在去了哪里呢？
万良辰支支吾吾道：“她，呃，挺好的！”
潘俊知道万良辰和慕雪关系不一般，也并未介意：“行咧，代我向她问好，嗯，常联系哈！”
万良辰挂了电话，不一会儿，潘俊就发来了张大强的手机号。
万良辰随手拨了过去，很快就有人接听，只是声音有些嘈杂，像是在大排档喝酒。
“是张总吗？”
“你是谁啊？”
万良辰能听出这是张大强的声音。
“张总，我是万律师啊，咱们在大华集团见过，中科公司那个案件。”
“万律师？噢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跟你一块的还有一个美女律师。咋啦？是有案件上的事情？”
“嗯，对，是有一个案件……”
“哎呀，现在我不在燕京呐，刚好在深都下工地，你看能电话说不？”
张大强显然不知道万良辰已经不代理中科公司的案件了，还以为他有什么问题想要咨询呢。
“你在深都？那真是太好了，我也在深都呢，要不，明天我去找你？”
“那行啊，等会儿发个地址给你，来我公司吧，工地有点乱，怕你不习惯！”
“我都行，看你方便！”
“吃了没？要不出来吃宵夜？顺便介绍几个做工程的老板给你？”
“先谢谢张总啦，不过这么晚了，我就不过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张大强也只是客气一番，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约定第二天上午10点在嘉诚公司见面。
一夜无话。
翌日。
万良辰和罗曼绮用过早餐之后，便驱车前往嘉诚公司。
嘉诚公司的注册地址在南山西丽，张大强发来的地址却在龙岗布吉。
大概40分钟的车程，万良辰和罗曼绮在一栋农民房里见到了更加黝黑的张大强。
张大强打量着罗曼绮，面露疑惑道：“这位是……慕律师？”
万良辰连忙解释道：“呃，不是，她是罗律师，是我在深都的搭档，我已经不在燕京执业了……”
张大强打趣道：“嘿嘿，我有些脸盲，罗律师勿怪哈，不过话说回来，万律师的搭档可都是美女呀，着实令人羡慕！”
罗曼绮偷偷掐了一下万良辰，痛得他咧了咧嘴，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张总，你们是不是做过乐宴KTV的装修项目？”
张大强一愣：“乐宴KTV？是有做过，不过当时不是我跟进的，你问这个干啥？”
万良辰确信此张大强就是彼张大强，当即表明了来意。
不料张大强却面露古怪道：“你们要起诉乐宴？”
万良辰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乐宴KTV的老板是谁？我是说真正的老板！”
“这个重要吗？”
张大强无比认真道：“万老弟，这个当然很重要啊！”
万良辰看向罗曼绮，怎料罗曼绮也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张大强干咳一声：“既然你们不知道，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要的材料嘛，我手上自然是有的，不过没法提供给你。”
万良辰有些意外道：“为什么呀？难道你也怕得罪他们？”
张大强有些尴尬道：“这个也谈不上得罪不得罪，我猜你们应该也去找过光头了吧？他是不是也跟你说不能把材料给你们？”
万良辰默默的点点头，光头是直言不讳地拒绝了。
张大强苦笑道：“那就是喽！他们不敢给，你觉得我就敢给吗？”
万良辰意识到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难道说对方很有背景吗？”
张大强摇了摇头道：“万老弟，这样吧，以后我要是有什么案件，肯定会第一时间找你，但是这件事情，我真的爱莫能助。”
万良辰见张大强有了送客之意，心想这一趟又要白跑了。
罗曼绮道：“张总，我们知道坚持让您提供材料有些强人所难，不过，让我们看一遍材料总可以吧？”
“罗律师，你这……这……又是何必呢？唉！”
“对啊，张总，让我们看一遍吧，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张大强眼珠滚动半天，似乎有些挣扎，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你们稍等我一会儿！”
没过多时，张大强抱着一沓材料走了进来，放到万良辰面前的茶几上。
“材料就这些，你们可以看，但不能拍照，也不能带走！”
万良辰刚刚还在跟罗曼绮商量着得想办法把张大强支开，趁机拍一些照片。
没想到浓眉大眼的张大强竟然把丑话说到了前头，显然是不给拍照的机会了。
“感谢张总！”
万良辰也不再废话，静静地翻看着材料。
乐宴KTV项目虽小，但材料应该不止这些，想必张大强把其他材料都抽了出来，只剩下一些施工图纸和会议纪要。
万良辰将施工图纸与脑海中的图纸进行比对，得出的结论是基本一致。
看来秋疏影的确没有说谎，当下便松了一口气。
万良辰又将目光移向右下角的印章，辨认出印章中的公司名称，又不敢置信地翻开会议纪要，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艹！”
罗曼绮见状，忙问道：“怎么了？”
万良辰指着印章和签名道：“你看这……”
罗曼绮抬眼看去，赫然发现设计单位竟然是艺点空间设计公司，签字人：李毅廉！
罗曼绮脱口而出道：
“我……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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