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的气氛，一时间压抑到了极点。
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侧着自己小脸，压着自己的马尾，看着李阳和杜自立。
那可怜的大眼睛里面，此时满满的都是内疚，眼泪顺着眼眶往枕头上流淌着，像极了站在老师办公室里面被训斥的小学生一样。
这个眼神，吸引住了李阳。
感觉到诧异的李阳，来到病床旁边半蹲了下来，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小女孩的头发后，轻声地说道：
“小妹妹，你好好休息，没事的哈！”
“都是小英的错，你们不要再责怪我爷爷奶奶了。”
蹲在病床旁边的李阳也是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小女孩看到自己的爷爷奶奶在流泪，还以为因为杜自立训斥了她的爷爷奶奶呢。
“怪不得小女孩眼神里面都是愧疚呢，原来是在想这个。哎，毕竟才七岁，好多事情还都不懂！可怜啊！”
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后的李阳，强行从脸上挤出来一个尴尬的笑脸，冲着小女孩艰难地笑了一下后，说道：
“小妹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位爷爷没有说你爷爷奶奶，这位爷爷只是想问一下你父母在哪里。”
说这话的时候，李阳时不时地往依旧站在病床边搓手的杜自立看一看，唯恐自己嘴上所说出来的这个爷爷二字，让杜自立这位老主任感觉不舒服。
然而，杜自立并没有什么，并且还在小女孩看向自己的时候，抬手捋一下自己头上那并不多的白发。
“我爸爸前几年就走了，我奶奶说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永远都回不来的地方，我记得那天我爸爸走的时候，是躺着被抬走的。我妈妈在我爸爸走后，有一天一大早就收拾好东西，背着她平常盖的那床被褥就走了。她是自己走着离开的。”
断断续续的，没有什么逻辑的话，往往更让人有一种画面感。
【风吹毛不动：抬着走的，走着走的。这...，心酸啊！！！】
【快乐的老大叔：哎，肝癌本身就是会遗传的，特别小女孩这个年龄得肝癌，基本上可以百分百确定是上辈人遗传的了。命运捉弄人啊！】
【狂放的茉莉花：鼻子好酸，主播看到我们的弹幕了，可以联系我们，我们可以捐一些钱，尽力去帮帮这个小女孩。】
【会飞的路人甲：这女孩的确挺可怜的！但是！茉莉花妹妹，你能不能只说你自己的事情，不要说什么我们，OK?捐款可以，但我最烦道德绑架了！】
【狂放的茉莉花：哎，自己玩去吧，我现在没心思和你玩嘴皮子。】
【风花雪月：主播给捐款方式的时候，请@我，我一直在潜水！】
听完小女孩说的话，李阳两只眼神有些空洞地单手扶着床边站了起来，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向了杜自立。
搓来搓去的两只手已经停下来的杜自立，倒是十分的淡定，抬起手冲着李阳摆了摆手后，说道：
“让开位置，我给她做个简单的查体。”
一时间，李阳感觉自己这位有些无情，居然对小女孩所说的话，内心没有一丝的波动。
但，想想杜自立一直搓了半天手，一直把自己的两只手搓热了才来给小女孩做查体，却又感觉杜自立是那么的细心。
本以为杜自立是一个矛盾的人，但是接下来杜自立对小女孩的说的话，让李阳瞬间明白了，自己科室的这个老主任一点都不矛盾，他是真的细心和有爱。
“乖，来，侧过头看着爷爷。”
在科室里面一直都严肃地吓人的杜自立，此时小嘴角翘起，慈祥地笑着，真就像是一个邻居家的老爷爷在逗小孩玩一样。
吸了一下鼻子，小女孩把自己的头转了回来，但还是有些害怕地看着杜自立。
杜自立这边，又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笑容，这个笑容直接把杜自立那藏在金丝边眼镜后面的小眼睛都给挤没了。
都七十多了的人了，身子也属于瘦小的那类人，这一上了年纪，加上多年的操劳，杜自立这张脸就更加地显老了。
叠厚的皱纹，再这么紧皱的一笑，那张脸那是要多纠结就有多纠结。
但，就是这么纠结的一张脸，整个肿瘤内科的大夫平日里，想看就都看不到！
“爷爷跟你玩个小游戏，现在爷爷会用手按压你的小肚子，你在爷爷按到你的时候，就深吸一口气。等我慢慢松开的时候，你再轻轻地把这口气吐出来。”
对于小孩子来说，简单的互动小游戏，往往比什么吗啡止疼来到更加的直接，有效。
似乎忘却疼痛的小女孩眨了眨了自己那因眼泪而明亮的大眼睛后，有些可爱并且带点小小疑惑地反问了杜自立这个老人一句。
“那爷爷，您说这个游戏，要怎么样才算是我赢呀？”
女孩毕竟还小，七岁的思维还处于比较简单的样子，总感觉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对错的，这世界上的一切游戏，必然也都是有输有赢的。
而，现实的情况里，在这个病房里，所有的游戏，没有一个人会是赢家，而她在这个游戏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是必输的那一方。
但，在这个病房里面，最为了解女孩病情，以及最清楚女孩最后会是一个什么下场，什么结果的“游戏开发商”杜自立，此时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邻家老爷爷一样，和女孩制定起了游戏规则。
“这个游戏规则其实很简单，就和打地鼠一样，这只小地鼠就藏在乖乖你的肚子下面，当我按到让你感觉疼的地方的时候，说明就是这只坏坏的小地鼠所在的地方，然后当你啊出一声，就相当于一把小木锤，锤在了这只小地鼠的头上。游戏就算是你赢了。”
杜自立所说的规则，差点都把李阳说的也想玩了。
张大着嘴巴，李阳睁大眼睛看着杜自立，今日凌晨的杜自立，着实让李阳看到了一位完完全全不一样的肿瘤科主任，一个不一样的平安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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