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您二老找我。”豫梅心里打着鼓跟张晓磊来到老大家。
“老四家的，别拘着，赶紧坐下。”老张头坐在炕上放下手里卷着的烟丝，示意豫梅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老四家的，你咋出来不多穿点儿呢，这外面还冻手冻脚的。你这身子本来就弱，可不敢大意啊。”张老太太下炕拉着豫梅到炉子边上坐下，“你看，你这手咋这凉呢，赶紧过来烤烤。”
“妈，没事儿，我们这么大的人了还劳烦您操心。”豫梅不好意思地跟着老太太坐到了炕沿上，看着炉子里那熊熊的火苗，心里确实暖和了不少。
“老四家的，你不用紧张，我们今天找你来也没啥事儿，就是想问问这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困难，有的话你就直说，我让老大老二他们帮衬帮衬。”老张头眯着眼盯着低着头的豫梅，心想这闺女这些年除了黑了点儿，模样倒还没怎么变，不愧是当初镇上有名的俏姑娘。当初张玉海要娶她的时候，他就不太同意，在他看来这女人长得俊不是什么好事儿，不是有句古话说红颜祸水吗，他还特地给俩人看了八字，人家先生也说不合适，可拗不过张玉海的性子，说他还是老革命老干部呢，思想还这么封建守旧，阻碍年轻人自由恋爱。豫梅嫁过来的时候，村里人挤在门口扒着窗户抢着往里看，也算是引起了一场小轰动，给他老张家长了不少脸，谁说他们老张家的男人个子不高长相不周正就讨不到漂亮媳妇儿了。后来豫梅又生了晓芸晓辉，儿女双全，这是天赐的一个好字啊，看得村里人更是人人眼红。哎，谁想到这好日子才没过几年，张玉海就撒手人寰了。你说这老四咋就这么能作呢，放着这么好的媳妇儿还在外面干出那种丢人现眼的事儿，害得他们老两口自打出了事儿就没敢出去遛弯儿，他这张老脸真是让老四给丢尽了。
“爸，家里现在都挺好的，劳烦您老人家操心了。自从玉海出事儿以后，二哥跟晓磊都没少接济我们，前前后后都是他俩帮我们办的。”豫梅抬起头看着若有所思的老张头。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啊。”老张头点了一根卷好的旱烟，给张老太太使了一个眼色。
“老四家的，我们知道老四这个事儿委屈你了，是我们老张家对不起你啊。”张老太太握着豫梅的手眼里泛着泪花，“晓芸跟晓辉年纪都还这么小，这以后的日子你可怎么熬啊......”
“妈，没事儿，玉海走的时候家里还有点儿积蓄，这日子暂时还过得去。”豫梅低着头看着张老太太那双苍老枯萎的手，心想这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不比自己少多少。
“老四家的，这坐吃山空也不是个办法。你看你还年轻，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我们老两口也不是那么封建守旧的人，也不愿意看到你一人儿受苦受累。”老张头唑了一口烟透着那闪闪的火星盯着豫梅。
“爸，您这意思是......？”豫梅心里一惊，刚被捂热乎的手又开始凉了起来。
“老四家的，我们也没啥意思，就是看你一人儿这年纪轻轻的就过这种日子，实在心里不落忍。你看赵三儿跟他娘在村里过得那是什么日子，受了多少苦啊，到现在都还没人给说个媳妇儿。”张老太太语重心长地看着豫梅。
“那是老赵家没本事，咱们老张家这没多人，还怕养活不好两个孩子！老四家的，你放心，就算我们老两口儿身子骨不听使唤了，这老大老二家的也不敢怠慢这俩孩子，你要是有合适的，就放心去就行了。”张老头吧嗒了两下烟灰。其实他本来不想跟豫梅谈这个，可这初一拜年的时候，张家的老老小小可没少跟他嘀咕豫梅家的事，尤其是刘志田和李强的事情。说什么张玉海走了以后，豫梅在家就招来了两个汉子，个个身强体壮跟小牛犊子似的，俩人为了豫梅还打得头破血流呢，一个现在还在家里拄着拐躺着呢。他本来不相信这些闲言碎语，想着豫梅再怎么着也得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子上，不会干出这么出格的事儿。再说那个年代自己在村里当书记的时候，谣言害死人的事情太多了，甚至包括他们家老三。不过豫梅这事他让老婆子问了问老大家的，老大家的说的基本上差不多，他想要是真有这事就赶紧了了算了，老张家的脸已经丢的够可以的了，可不敢再让人戳脊梁背了。
“爸，您这是要赶我走啊......”豫梅抬着头支支吾吾地看着老张头，心想肯定是村里的风言风语传到了老人的耳朵里，老张头在村里当了十几年的书记，威望很高，很在乎自己的脸面。
“老四家的，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是真的心疼你们娘儿仨啊。”张老太太赶紧安慰着豫梅，生怕她想歪了。
“是啊，老四家的，我们只是说说，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你这要是没有合适的呢，在咱们老张家踏踏实实过日子，大伙儿肯定会帮衬着你的。”老张头在烟灰缸里碾了碾旱烟的火星。
“爸，您是不是听到什么了？”豫梅试探地问着老张头。
“老四家的，你看你还是想多了吧。人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我们老张家不会出这样的事儿的，我也不会让老张家出这样的事儿的！”老张头斩钉截铁地说完，自己心里都有些范虚。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这样底气不足过，老四啊老四，这祖宗积下来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你这走了，还不让我们省心。
“哎呀，你看这都快到晌午了。老四家的，要不让晓磊去把晓芸晓辉叫过来一块儿吃吧？”张老太太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架势赶紧岔开了话题。
“不用了，妈。爸，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先回去了。”豫梅匆匆告别了二老走回了家。这一路上，她觉得所有人都在对她评头论足，她能活得下去吗，她该怎么活，该怎么带着两个孩子好好儿地活，她自己真的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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