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真是孽缘
曲灵汐身上一无所有，大半夜的，就连打车到家还是在门口和保安借了点钱给的车费，才进门曲老爷子和何欢就已经迎上来，看见她衣服上的血迹顿时就紧张起来，赶紧拉住她的手打量，“怎么弄成这样子，你没事吧？”
她摇头，有点着急上楼，“爸，妈，我真的没事，这些血都是沈俊皓的，我先上楼洗澡换衣服。”
她往楼上跑，曲老爷子沉着脸坐在了沙发上，而何欢不放心地一路跟着，问：“沈俊皓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重症监护室，人没清醒，所以我等一下就过去。”
何欢脚步蹲在台阶上，蹙眉看着曲灵汐的背影，好一阵，又迈步上去，在曲灵汐房间浴室门口停下来。
门是关着的，里面传来水声，曲灵汐动作倒是快。
何欢想了一会儿，没离开，声音大了一点，隔着门问：“你在哪里遇到的打劫？”
里面好一阵才传出曲灵汐声音，“妈，别问了，警察已经在查了。”
何欢拧眉走了几步坐在床上。
才二十来分钟，曲灵汐就从浴室里面出来了，这个澡洗的囫囵吞枣的，她围着浴巾出来，见何欢，一怔。
何欢说：“这么着急，你很担心沈俊皓？”
曲灵汐抿唇，手里扯了扯毛巾，发梢的水往地板上滴，很快汇了一大片。
“……他受伤是因为我，他本来可以不用管我的，而且最后他为我挡了一枪。”
何欢本来表情紧绷，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好几秒，突然就垮了，重重叹了口气：“什么孽缘！”
曲灵汐低下头，声音小了一点，“我总不能不管……”
“管了以后呢？你想清楚了吗？”何欢语气不善，“我也不是不理解你，他救了你，所以你现在觉得自己有责任去，可是以后呢？”
曲灵汐攥紧了毛巾，说不出话来。
沈承修也在说以后，何欢也在说以后，可是她根本就没想过以后。
大概十个小时以前，她被人用枪顶着腰部，如果没有沈俊皓，她哪里来的以后。
何欢又说：“陆行长知道这件事吗？”
曲灵汐愣了愣，旋即摇头。
“虽然我本来也不是很赞成你和陆行长，但好歹看到你有往前走的心，灵汐，我也不是不让你去，但是有些事情你得想清楚，沈俊皓曾经差点就害死你，也间接害死了孩子，后来的两年里一直就没让我们曲家好过过，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这个性子，真的让我觉得有些糟糕，你别被救了脑子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了……”顿了顿，抬头看着曲灵汐，“别一冲动，和他说什么胡话，你明白我意思吗？”
曲灵汐咬着唇，没有出声，眼帘低垂下去。
何欢想了想，“你大概还不清楚，圈子里面有传言，沈家要和岳家联姻，具体是怎么回事，毕竟关系敏感，我也不好打听，但是这回事儿确实是有的，岳家那个二千金也不好惹，灵汐，我真的被你和沈俊皓折腾怕了，我现在就想你安安稳稳过日子，懂吗？”
曲灵汐艰难而沉重地点了点头。
何欢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无奈地叹息，“别光嘴巴上应承，人不能靠心软过活！”
说罢，一把拉过曲灵汐手，将她按着坐在梳妆台前，然后拿了毛巾给她擦头发。
曲灵汐心口难受的厉害，沉重的，惴惴不安的。
岳岚她也见过的，岳家的背景要比曲家好，其实沈家真和岳家联姻也无可厚非……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想这些，她使劲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眼底清亮了许多。
……
曲灵汐往返曲家一趟，前前后后居然不足两个小时就回到了医院里，又跑重症监护室去，沈俊皓还没醒，她有点儿失望地和徐媛还有沈老爷子等在冷清的楼道里。
这一夜，三个人都未曾合眼，沈俊皓中间醒过那么三四次，却都和之前一样，眼神涣散意识混沌，外面的人看到他唇动了又动，就是听不到他说的什么。
许是因为白天淋雨太久，后半夜，曲灵汐身上发冷厉害，尽管穿了从家里拿来的外套，还是缩了一团。
熬到凌晨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妙了，眼前发黑，头也昏昏沉沉的。
护士又一次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的时候，突然问了句：“你们里面，有人叫灵汐这个名字吗？”
曲灵汐本来靠着墙壁，闻言直起身，“我是。”
徐媛和曲老爷子一脸犹疑看着护士。
护士笑了下，“伤者这几次都叫了灵汐这个名字，之前我听的不太清楚，现在看来叫的就是你。”
曲灵汐说不出话来。
“伤者陷入昏迷很久了，这样吧，我去和医生说说，等下让你穿无菌服进去和他说说话，或许会有帮助，尽快恢复意识，就能完全脱离生命危险。”
护士说完，转身走了，曲灵汐又靠住了墙壁，侧过脸，视线落在沈俊皓的脸上。
耳边，徐媛一声沉重的叹：“这孩子……真是……”
曲灵汐呆呆看着沈俊皓，好一阵儿，回头看向徐媛，“沈夫人，如果需要人进去的话，你去吧。”
徐媛和沈老爷子都愣住了。
曲灵汐揉了揉鼻尖，“我好像有点感冒，万一传染给他怎么办？”
说完，她目光又回到沈俊皓那里。
没有人再说话，徐媛看着她一阵，也收回了视线。
很快医生也过来了，赞同护士安排一个家属进去探望，护士本以为曲灵汐会去，没有想到一下子跑来的却是徐媛。
徐媛解释：“灵汐感冒了，不方便进去。”
护士有些无奈，只得安排徐媛换衣服。
事发之后到现在，徐媛就没好好看过沈俊皓，进了重症监护室，眼眶一热，眼泪又险些掉下来，坐在床边攥住了沈俊皓的手，连着叫了几声俊皓。
沈俊皓眼皮略沉重地抬了抬，眼神空洞，徐媛赶紧凑近了，“俊皓，你快醒醒，曲灵汐就在外面等着你呢……”
沈俊皓眼睛睁大了一点，艰难地喘出口气，“…曲…灵…汐…”
徐媛眼泪在眼眶打转，抬手指着窗外，“你看，曲灵汐就在外面等你，你赶紧好起来啊……”
“灵汐……”沈俊皓又低喃了一句，可神志依然不清晰，努力睁大眼，可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徐媛又重复，“曲灵汐在的，在你身边呢！”
他目光似乎是落在徐媛身上，可是毫无焦距，听见徐媛的话，唇角缓慢地弯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问：“……真的？”
“真的，真的。”徐媛又指，“你看……”
沈俊皓头微微动了一下，却又闭眼陷入昏迷。
徐媛最后被护士送出重症监护室，是哭着出去的。
曲灵汐本想过去问沈俊皓说了什么，见状也没敢贸然打扰。
曲老爷子安慰了一阵子，徐媛情绪才平复了一些，居然主动走到了曲灵汐旁边去，看清曲灵汐正捂着嘴巴低头咳嗽。
徐媛说：“曲灵汐，我有话和你说。”
曲灵汐一愣。
徐媛这样郑重其事，她脑海中警铃大作，直觉没好事，“沈俊皓说什么了是吗？”
徐媛说：“他叫了你的名字。”
顿了顿，“他知道你在等他，好像很高兴。”
曲灵汐没动，也没出声，只是眼眶又红了。
徐媛别过脸，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别扭，“你去买点药吃了，别这时候感冒严重了，不然连看他都不方便。”
说完徐媛就走了，曲灵汐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听了徐媛的话，去门诊药房赶紧买了一点感冒药，想起什么，又在医院门口早餐店买了一些简单的早点，带进去，给徐媛和曲老爷子。
其实都没什么胃口，但徐媛和曲老爷子还是吃了一点儿，曲灵汐也对付着垫了一点，然后把药喝了。
早上十点多，沈俊皓再次醒过来，这一次，神志终于恢复清明，只是表情却有些痛苦，沈家二老和曲灵汐都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干瞪眼，眼睁睁看着里面医生护士将沈俊皓围住了，在输液里面又加了什么药物，好一阵折腾，里面才消停下来。
医生出来，表情明显释然了许多，“现在算是脱离生命危险了，你们准备一下，可以转普通病房了，家属去办一下床位相关的手续……”
停了一下，问：“灵汐是哪个？”
曲灵汐愣住了，“是我，怎么了？”
“伤者刚刚拉着我的手，问我灵汐怎么样了，我还没搞清情况，”医生笑了一下，“等他出来了你和他说吧。”
曲灵汐没说话，倒是后退了一步。
事实上，她这会儿，浑身虚脱。
一直提着的那一口气终于松了，沈俊皓没事了……
她喉头彷如塞了一团棉花，眼前一切虚虚实实，她转身往重症监护室窗口去，扒着玻璃，看到里面，沈俊皓醒着。
他本来侧着脸在看床另外一侧的心电监护仪，好像是感觉到什么，虚弱而缓慢地转过头来，对上她的视线。
其实不过短短几米距离，一道玻璃而已，她的心口狠狠抽了一下，这瞬间很想了无间隙靠近他。
她说：“我没事。”
意识到沈俊皓是听不到的，她努力做嘴型——
我，没，事。
我，很，好。
做完了，她又觉得这样子好像有些冒傻气，皱眉，表情微微懊恼。
可是沈俊皓苍白的面容微微动，仿佛是看明白了，他居然笑了。
他的唇角微微扬了一下，这样静静凝视她，深黑瞳仁里一片深情不遮不掩，那样专注。
她没有躲也没有藏，只是抿唇，也静静看着他，眼泪顺着眼角滑落面颊，她抬手仓皇擦了一把。
沈俊皓唇又动，她听不见，看得清，他在说，别哭。
她将眼泪忍回去，挤出个笑容来，点了点头。
徐媛和曲老爷子跟医生又问了些情况，然后去护士站办了手续，很快，沈俊皓被转入vip单人病房。
沈俊皓被推出来的时候，曲灵汐跟在后面，却也不敢靠太跟前，怕有个不慎自己的感冒会对他造成影响。
将人送到病房，护士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麻醉药效已经过去了，尽管液体中增加了**，但是疼痛还是会间歇性地发作，沈俊皓脸色很糟糕，发作的时候痛的浑身都在冒冷汗，周围的人看着也只能干着急，曲灵汐就在病房靠窗口的位置看着，心如刀割。
沈俊皓精神状态并不好，不多时就被疼痛耗费尽了体力，睡了过去，曲灵汐安静地站在窗口，存在感很薄弱，听见徐媛轻轻的抽泣声。
徐媛拉着沈俊皓的手，坐在床边，那哭声是极其压抑的。
曲灵汐抬手按了一下眼睛，一天一夜未曾合眼，她头重脚轻的厉害。
可她也想，坐在病床边，她也想拉着沈俊皓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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