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不语，可是面上已经清寒了下来。
皇贵妃看他一眼，“实际上，二品臣将之家待出嫁的闺阁女子，一共有二十来位，母妃精挑细选，这三位最是与你匹配，她们的身上，都有你喜欢的秉性，和她们相伴一生，你多多少少会有些安慰。”
楚泽抿起唇角，在大殿里踱了几步，停住，注视着虚空。
”眼下内忧外患，儿臣哪里有成婚的心思？”
皇贵妃皱起了眉头，“哪里有什么内忧外患，突厥虽然在攻打锦华，可是一直被牵制，没有深入，影响不到京城，墨君逢已经死了，内患更是谈不上，现在还是太平盛世，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娶妻正是时候。”
楚泽默然，身上气息凉淡。
“表面上看是这样，可实际上，局势的复杂，又有几个人看得透？墨君逢是死了，可他的残余乱党在隐藏在京城里的每一个角落，随时伺机而动，母妃以为，为何突厥一直没报有深入边境线，不过是为了分散锦华的精力，让那些逆贼草莽有机会而已。”
听三皇子这样说，皇贵妃脸上也变得凝重起来，深深一叹，“即便如此，和你娶妻纳妾也并不冲突，不是吗？”
楚泽缓缓道，“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皇贵妃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
“她们都不是儿臣想要的人，儿臣不过是遵照自己的意愿，仅此而已。”
”沈言才是你想要娶的人，对吗？”
皇贵妃语气带上了冷意，沈言，又是沈言么，这个女人果然将他整个心都占据了，容不下半点位置给别人。
楚泽阖上眼，这是他的一个隐疾，一块心病，一触摸，便是疼痛。
皇贵妃来到他的面前，看着他，她的眼里，浮起一丝说不出的悲哀。
“是啊，母妃知道你爱她，所以为你挑选的女子，都多多少少有她的特点，无论是容貌，性子，还是能耐，这些女子加起来，便是沈言了，你还不满意吗？”
“不，阿言是阿言，任何人都取代不了，也不可能用别人，来组合成一个阿言。”
楚泽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声音也大了几许。
皇贵妃被那样的气势所慑，睁大眼睛，后退一步。
楚泽这才意识到惊吓到皇贵妃了，心头有些愧疚，放缓了声音，“母妃，儿臣只是不希望，有人来干涉儿臣的私事，儿臣希望，在姻缘大事上，能够自己做主，还希望母妃成全儿臣的心意。”
皇贵妃见自己的儿子这样冥顽不化，气从心起，脸色隐约有些发白，“你能做什么主？沈言已经是太子妃，还有了一对双生子，你们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再说，母妃也看不出来，她对你有任何心思，难道你要强迫她当你的妻子吗？”
楚泽俊颜上，浮起一丝痛苦，“儿臣会等她。”
“等，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你们都老去，她的孩子，都成长为人吗？”
皇贵妃双眼含泪，“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执着的儿子，你是皇子啊，我宁愿你风流成性，为人诟病，也不希望你对一个有夫之妇，如此痴心不悔，你非她不娶，就等于放弃了你的半个人生，太子膝下已经有了子嗣，若是你的父皇知道你是这样的想法，你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楚泽神色苍茫，“父皇不会知道的，至多以为，儿臣暂时没有成婚的打算。”
“可是别人呢，太子视你为心头大患，你再这样拖着，迟早会引起他的注意。”
楚泽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谁输谁赢，还说不一定呢。”
他有些失神地走出大殿，脚步不太稳。
“泽儿，你站住，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皇贵妃心口急促地起伏着，跟了出去。
“娘娘小心被摔了。”
紫南将皇贵妃拉住，“三殿下的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先平心静气，以免气着了身子。”
皇贵妃也知道，一时半会，楚泽也不会开窍，可她最怕的是，他这一辈子都执迷不悟。
沈言已经嫁人了，还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这是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事实，为什么他就是视而不见，活在虚妄的幻想里呢？
“看来，是有必要与太子妃好好商讨商讨了，紫南，你去下一道帖子，晚膳宴上，本宫就要见她。”
皇贵妃深深吸了一口气，护指都嵌入了扶手里。
紫南一惊，“皇贵妃娘娘是要……”
“本宫不会对她做什么，无非是想与她谈谈。”
皇贵妃感到一阵心力交瘁，“泽儿，你是个聪明人，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上如此愚昧呢。”
沈言接到了帖子，看一眼就放到了一边。
“太子妃娘娘，这该不会是鸿门宴吧。”柳嬷嬷带着担心说。
“大概不会。”沈言对皇贵妃，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到了时候，她换上宫装，乘轿子进了宫中。
王皇贵妃已经吩咐人准备好晚宴，沈言进入大殿，只闻到一阵夹杂着不同美味佳肴的飘香，桌上琳琅满目，让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贵妃椅上，王皇贵妃神情有些恹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臣妾拜见皇贵妃娘娘。”
沈言福了一下身子。
皇贵妃这才留意到人来了，慵懒抬起护指，“太子妃不必多礼，你我之间，其实没有尊卑之分。”
“皇贵妃娘娘毕竟是长辈，臣妾敬您，也是应该的。”
沈言唇角带着一抹浅笑，模样恭敬。
皇贵妃面上稍微松动了一些，“如此，倒显得本宫有些僭越了，酒菜已经准备好了，太子妃娘娘请吧。”
沈言瞧出皇贵妃眼底有一抹不易令人察觉的愁虑，带着丝丝无奈，不由得俯身，亲手将她扶起来，移到膳桌边，“臣妾和皇贵妃娘娘，也算是朋友了，皇贵妃似乎不太开心，臣妾看着，也不太好受。”
落座，下人斟上了酒。
皇贵妃轻叹，“可怜天下父母心，泽儿一日不让本宫安心，本宫怕今后都高兴不起来了。”
沈言抚着杯盏，心想果然是因为楚泽。
“三殿下如何惹得皇贵妃不开心了？”
皇贵妃道，“紫南，你将画册子拿来。”
紫南取来了册子，放在沈言的面前。
皇贵妃道，“太子妃请看。”
不过是三个待嫁闺阁女子的画像，个个出身尊贵，本事都不同于只会琴棋书画的女子，至少让人看了不觉乏味。
性子实力，的确是各有各的特点，各有各的长处。
沈言已经猜到了，粗粗浏览，便合上了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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