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轩死于车祸，现场有很多目击者。
他突然从路边冲出来，向着一辆水泥罐车撞去。罐车司机由于视线死角，没能立即发现，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尸体上找到张银行卡，所以警方很快查到了李昊轩，对比DNA，确认死者身份。
但鉴于尸体的诡异状态，警方怀疑死者吸毒或是有其他原因，建议深入调查，于是事件报到了刑警队。
得知李昊轩也是市七中的学生，周爱国回家时，顺便问了周乾一句。
“你们学校，有个叫李昊轩的，你认识吗？”
“见过两次。”周乾闷头咬了口馒头，“他死了吗？”
“你怎么知道？”周爱国皱起了眉头。
“他被怪鬼附身了，要是控制不住欲望，八成是这个下场。”
“什么怪鬼！你又胡说八道！”周爱国的音调拔高了。
周乾听出老爸话里浓浓的火药味，但并不怎么怕。他很清楚，周爱国同志只是天生嗓门大，被吓住就输了。
“人生前如果过于贪婪，执着金钱宝物，死后就会下地狱。
但如果在地狱里，也无法洗清贪婪的恶习，进入鬼道就会变成怪鬼，附在金银财宝、古玩珍器上。
当然，在这时代，怪鬼也会附在人民币上。
如果得到怪鬼附体的钱币财货，起初会走横财运。但这只是怪鬼的陷阱，为了勾出人心中的贪念。
当小小的贪念变成强烈的欲望，强烈的欲望变成顽固的执念，最终结果就是发疯，走上死路。
李昊轩就是这样死的。”
周乾的声音很冷漠，但也隐含着嘲讽。
“啪！”周爱国拍桌，碗碟颤了三颤。
“说什么屁话！”周爱国指着儿子的鼻子，恨铁不成钢，“听听你这话，像个高中生吗？你在学校学的科学知识都让狗吃了！”
“科学如果盲信也是迷信。科学体系的建立是基于对世间法的观察总结，并不适用于人道之外。”
周乾淡定反驳。
“你……你！”
周爱国只恨眼前的臭小子是亲儿子，不是什么嫌疑犯，要不然他早就用铁拳教育他什么是这人道的规则了。
“总之以后，不许你再跟林振英那个神棍鬼混！”
“那你去跟奶奶说啊。”周乾端起煮得香香糯糯的米粥，淡定喝粥，“而且，我师父不是神棍，他是高人，有道行。”
周乾虽说也对师父一肚子意见，但这种时候，还是要维护林振英的尊严。
周爱国同志无数次在心里仰天长啸——
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当年工作就是再忙，也不让老娘帮着带儿子了！
她老人家，自己迷信就罢了，竟然还给儿子找了个乡下神棍做师父，弄得好好一孩子满嘴鬼话。
……
早上挨了老爹一通骂，周乾心情不怎么好，放学去找师父。
林振英住在七中附近的新世纪小区的……一间地下室。
这间屋子的所有权本来属于物业，是保洁工的临时宿舍。林振英曾经帮过物业一个大忙，他没收酬金，就借了间屋作为住所。
周乾上门的时候，看到林振英的腿上又打上石膏。
虽说一点也不意外，但还是有些无奈。
“又怎么搞的？”周乾问师父。
“一点意外，意外。”林振英老脸一红，显然不是什么光彩的理由。
“你不是高人吗？怎么还老出意外。”周乾忍不住吐槽。
“高人偶尔也会马失前踢。”林振英嘴硬。
周乾翻个白眼。
“对了，之前失踪的那个同学，找到了。”
周乾对师父提过李昊轩。
“哦？怎么样？”
“还能怎样，就那样呗。”
或许是周乾的态度太随意了，林振英板起老脸。
“你既然知道同学被怪鬼附身，怎么不帮帮他？”
林振英声音不比周爱国高，但皱起的浓眉，严肃的表情，却更有压迫感。
周乾不怕老爹，但对“认真起来的”师父还是有几分敬畏的。
“我帮了啊。”周乾摊摊手，“可是他不愿意把那张钱换给我。”
“他不愿意你就有理由撒手不管了？”林振英冷哼，“你要是真想帮他，就该告诉他，被怪鬼附身有多危险！”
“我就算说了，他会信吗？”周乾声调也抬高了，“以前，我又不是没说过，可那些人……有哪个信了？”
“所以，你就选择视而不见？”林振英问。
周乾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你以前说，不会管我怎么选择。我想帮他们就帮，不想帮就拉倒。可你现在的口气，还是想让我也卷入别人肮脏的因果！”
林振英看着一脸倔强的大男孩，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只是不想你变成一个冷漠的大人。”
林振英其实很想蹲地画圈圈。
这个徒弟，小时候多可爱啊，心肠最软，见只畜牲受苦都会掉眼泪。怎么长大该懂事了，心肠反而变硬、变冷了？
“所以我就该像你一样多管闲事？一辈子倒霉落泊？”周乾气乎乎地反问，“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倒霉，就是因为你管了太多本来和你不相干的闲事！”
周乾有时候，真希望这个师父能自私一点，少招惹是非。
小时候，他以为林振英总是倒霉是体质问题，师父被灾星眷顾。
现在，他长大了，看过太多、经历过太多，才知道师父是多管闲事才会招灾，是代替别人受报应。
“我们这个门派明明叫作‘人间外道’，就该活得自私自我！你干嘛要管名门正道都不管的闲事！”
“因为，我有能力管啊。”
林振英笑了。
“我有能力是因，撞见了就是缘。所以，我不是随便卷进别人的因果，是顺其自然。”
“哼，反正你是师父，你总是有理。”
“对啊，本来就是师父有理。”林振英眉毛一挑，很是得瑟。看看周乾一脸不服气的样子，笑了：“算了，你不想管就不管吧。随心所欲。”
“反正我不想像你一样。”
周乾在外人面前，一副冷淡的成熟模样，但在长辈面前，还是忍不住会发发小孩子脾气。
“招惹到鬼怪是那人自己有问题！自己种的因自己就该承受果！”
周乾信誓旦旦。
他还年青，可也已经足够成熟。
虽然并不确定未来的路，可他不想像老爸，一把年纪还是满腔热血，总以为警察就代表正义，要替天行道；他更不想像师父，搞不清斤两，去做狗屁的人类救星。
两个长辈虽然彼此看不顺眼，可周乾看来，他们很像，最大的共通点就是——自不量力！
周乾很小气，他自私，只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时候的周乾，并不知道，怪鬼的出现只是一系列事件的开端……
无论他愿不愿意，都会被卷入……
人心欲念编织出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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