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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安小说网 > 余韵当时月光 >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了结(二)
 
  夏竹溪万万没有想到,她在府中听到的第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是太后薨逝,她虽只见过太后寥寥数面也看的出这位老太太的保养的极好,也未曾听过她有什么旧疾。

  她脑海里一遍遍过着各种缘故,却唯独不肯去想听到这消息后立马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的那种缘。不对,她抓住豆蔻的手有些发抖,那些揣测都有些不合乎常理,都不对。

  豆蔻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只能扶她到榻上坐着,又怕她坐的不稳,给她垫了厚厚的靠背让她不必自己费力气,“小姐怎么了?”

  夏竹溪摆摆手,示意她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见豆蔻转身要走又叫住她,“把二少爷请来。”

  邓元霁一进门看见的就是夏竹溪一手撑着矮几揉着额角,一副头疼的模样。她能听到的消息皆是自己这里筛过一遍才递进来的,他默默在一旁等着,等着夏竹溪先开口问他。

  “今上先前一直未定储君,这几日是要立储了。”

  本朝立储须得经过完整繁琐的步骤,不可相差一丝一毫,若是崩逝的皇帝未曾能在生前将储位定下,无论遗诏定下的是何人都得有宗室长辈带领完成所有步骤才可继立大统,否则便是名不正言不顺,而由宗室长辈带领完成的整套步骤要更加复杂,比前者至少需要多花上半月,一共需要一月有余。立储前期的准备复杂繁重,若真有这样的事一旦开始便瞒不住宫中的任何人。

  今上急于早日立储,而立储这样的事总归是要挑选良辰吉日的,最近的吉日便在三日后,再要挑就要到下月了。她方才想到的是,今上在宫中忙碌,看上回宴请上皇后的模样又不是个能替他周全宫闱的,消息恐怕早就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

  立储一事能拖得一时拖不得一世,他既有了这样的心思,良辰吉日只要有今上属意总能算的出来,要想彻底拖住这样的喜事,自然是要用最要紧的丧事来挡。

  邓元霁见她脸色发白,很有些支持不住的意思,此事也是他万没有想到的,即便是今上即刻立储,于滇亲王而言也不过是情况变得更为棘手一些,并不至于到了错失机会就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们……”

  “很是意外。”突如其来的变故闹得他们措手不及,不仅宫中乱成一团也弄得他们慌乱无措。邓元霖方才得了消息就出门去寻高青榭,也不知是否商量出了什么应对之法。

  夏竹溪看着邓元霁,总觉得他们的这步棋走得太过荒唐,若不是他们急于将事情闹大,或许太后也不至于走到这步,“是我们将太后逼到如此境地。”

  他们低估了一位母亲对孩子的保护,太后一直以来都在努力扮演一位得体的国母,从做皇后时认养别人的孩子开始,到后来做个与世无争的太后为止,这一生都未参与过朝堂争斗,她的期望大约只在儿孙平安。是他们忍不住气愤,受不了逼迫,一步步将自己逼入临渊悬崖,让太后眼睁睁看着他们孤注一掷,“是我们逼她出此下策。”

  “是我们害死了她。”

  邓元霁一把拉过满脸泪痕的夏竹溪,将她搂在怀里,沉声安慰,“若我们不出手,等待我们的也不过是被蚕食而亡,此一战迟早要打,先动手尚有一线生机。”

  他并非不知夏竹溪说的都是实话,原本应当有更好的法子,原本可以徐徐图之得到一个相对平衡或是小胜的局面。只是他们忍耐了这样久,又是少年心性,等不了地想要反抗,将战事提前,将自己逼入这样非胜即败的境地。而太后,那个一直无意朝堂的女人,看上去一直冷眼旁观的女人,却在这样的时刻,做了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决定。

  “事已至此……”

  “事已至此,自当查明太后薨逝的真相。”夏竹溪瓮声瓮气却异常坚定地打断,她擦去满脸泪痕,仿佛她的悲伤痛惜只存在于方才的一瞬间。

  太后在宫中多年,即便是今上登基也能稳坐后宫,甚至能替皇后代管部分事宜,行事做派绝不可能只看一面,若只是为拖延立储时日,当不至于以命相搏,“宫中的消息全然未说太后缘何薨逝,这很不寻常。”

  邓元霁惊讶于她悲痛不已后的冷静,松开双手,也侧身坐在榻上,“你我兄长都已去往越恭王府探听,恐怕能查出什么旁的事来。”

  邓元霖也知晓太后并非什么冲动之人,想必此事细查之下也有设局,他前去越恭王府便是想让高青榭入宫闹上一闹,“太后想来康健,被软禁数月一时薨逝,无论原因为何,今上都脱不了干系。”

  敢于用性命相搏的人,自然不会冲动行事,“手谕……太后手谕中到底是如何说的。”

  “皇帝无故囚禁本宫于寝殿之中数月,一应用度虽如往常本宫却深觉日渐不适,遣人报与皇帝,却无医师前往,每每以心病搪塞,望出建康休养。”

  邓元霁一字一顿地背着手谕的大致内容,越想越觉得不对起来,他看向夏竹溪发觉她的面色同他一样凝重,“妹妹的意思是……太后早有谋划?”

  手谕虽是太后所给,但他们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为了滇王出兵寻个借口,“从前要这手谕时,可将全盘计划告知太后?”

  “从未。”宫中的钉子虽十分可信,但这样的事究竟是不能让人传话的,索要手谕时也只说请太后写一封能让滇亲王要求今上解她困境的手谕,“太后这手谕原先看起来,不过是求救之语,现下看来,怕是洞察了我们的心思,设了一个死局。”

  她并不知晓滇亲王的心思,但也知道这两个孩子已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滇亲王远离京中多年,她怕他没有胜算,便想着要帮他一把,这一帮,便将自己的性命帮了出去。

  “太后薨逝,若是与今上有关,光是谋害嫡母这个罪名,便够滇亲王做他想做的事。”

  “父母之爱子……未免也太过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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