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
连五跪在书案前，抬头看着端坐在书案后的男人。
话音落下，一柄长剑便直抵他的喉咙，冷峻的银光时刻昭示着他会命丧于此。
直到裴宴看了异人一眼，后者才收回长剑，冷冷地退向一旁。
“技不如人，何需找借口？”裴宴垂眸看着他，仿佛在看沙粒芥子，没有丝毫感情。
一句话便堵住了连五的嘴，让他有气也撒不出来。
他是三人中轻功最好的，但在异人面前依然不足为惧，甚至连王府都没出，就被他抓了回来。
“你说的对，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连五恨恨地转过头，只恨自己给宋冉冉带来了麻烦。
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裴宴也是个爽快的人，当即答应道：“私闯王府，罪不容诛。”
他的每一个字都极大的折磨着连五的心，但他却一言不发，任命地听着。
“私会王妃，更是罪无可恕……”
“我没有私会王妃！她是清白的！”连五咬牙看着他，生怕自己流露的半点情绪都会给宋冉冉带来杀生之祸。
瞧着这张虽然稚嫩，但满是坚定的脸，裴宴眼神晦暗，沉声道：“本王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若不想让她背负骂名，那你就自我了结吧。”
话毕，连五的面前陡然多了一把匕首，刀刃出鞘，寒光森冷。
几乎是同时，连五拿起匕首，抬眸看向裴宴，“是不是我死了，就没事了？”
“是。”裴宴答应得干脆，但下一刻，那把匕首闪着寒光直直刺向自己。
“那你就去死吧！狗贼！”
异人在一旁吓出一身冷汗，手中长剑抖了两下，并未出鞘，只是浑身冒着冷汗看着眼睛都没眨一下，夹住匕首，让连五动弹不得的王爷。
“你会武功？”连五震惊地看着他，随即只觉得掌心发麻，手不自觉松开，急急向后退去。
“反应倒是迅速，但这身手，还不配留在她身边。”裴宴甩手将匕首扔出去，擦着连五的脸飞过。
她，自然是宋冉冉。
这一瞬间，连五不知该说什么，他们都被裴宴骗了，所有人都以为他孱弱不堪，但此人功法绝不在异人之下。
裴宴仿佛没有发觉他的神情，随手拿起一旁的信封，不紧不慢地拆开，一字一句念道：“吴连江，骠骑大将军宋非远的副将吴文斌之子，陈与冬，副将陈智之子，韩夏，副将韩水光之女。”
“这三人，均在当年因通敌叛国之罪处以极刑，且株连九族，你们，应该已经死了。”
那凌厉的目光恍如利刃插在连五的心中。
他居然都知道了，关于他们的身份，可是这才多久？
只稍稍想了一下，连五就感受到发散至四肢百骸的恐惧，裴宴远比他们看上去的要可怕得多。
而真正压垮连五的，是最后一句。
“能从朝廷手中救下你们的，也只有宋非远，这件事，宋遇也是一清二楚吧？”
“不是这样的！我父亲他们是冤枉的！分明是你们为了稳住萧廷恩栽赃诬陷！他们战功赫赫，没有战死沙场，却死在了朝堂，他们不值！你们不得好死！”
连五的骂声不绝于耳，裴宴却好像没听到似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低头看着他狂怒。
直到他累了，裴宴才撑着脑袋，似笑非笑盯着他：“我知道你恨，恨朝廷，恨萧廷恩，也恨我，恨皇帝，但你的恨对别人而言，一文不值。”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连五，眼神平静的仿佛在看一块石头。
但连五真切的明白，裴宴的话没有错，自己除了跪在这里无能怒吼，什么也做不了。
渐渐地，他平静下来，抬头看着。与往常别无二致的王爷，脑海中竟然想不出从前的他是什么样子。
又或者王爷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从没有人注意过他。
“你要我怎么做？”连五淡然地问道，“王爷与我说这么多，绝不只是浪费口舌而已。”
尽管心中也有好奇，但连五知道，就算是宋非远，也没有办法帮他们复仇，能够做到这件事的，只有裴宴。
“我要你留在冉冉身边，护着她，”裴宴上下打量着他，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用你的命。”
连五有些听不懂他的意思，似乎裴宴认定了宋冉冉会有性命之虞。
但能够让他留在宋冉冉的身边，还可以帮助他们父辈沉冤昭雪，连五一口答应下来。
“王爷，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连五看着他，还是没有忍住心中所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和朝廷，和皇上作对。”
无论裴宴怎么做，这天下最后都是他的，他这举动未免有些多余，甚至是对他不利。
“异人，带他下去，好好训练。”裴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吩咐异人道。
连五也只能带着这个问题离开。
他们走后，裴宴收起信封，将书案整理干净，露出宣纸下压着的一张纸片。
那纸片裁剪得整齐，方方正正的纸上只有两个名字。
一个笔法生疏，一个字迹老练。
裴宴盯着那张纸，不经意地露出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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