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家人……
寇准的心颤抖了一下，有些心疼的看着苏明净，“爹相信你，可是爹做为百官之首，这些事情爹会自己去查的，你不必那么辛苦的。”
寇准是何等聪明的人，又岂会不明白苏明净这几个月之中在忙些什么呢？
这些事情，没必要牵扯到一个弱女子的！
“我知道爹是在担心什么，但是我也有我的担心，是我不便直说的。”苏明净叹息。
在这个男权当道的社会之中，寇准担忧什么她又岂能不明白？可是这些事情，不是寇准方便做的，寇准再不用一年，想必就要被贬官了吧！
这些事情，苏明净不能轻易说出口，性格耿直如寇准之人，即便是她说了，也无太多用处。古代人的君子就是有一点不好，不耻诡计害人阴人，只要一身正气，忠肝义胆。
君子啊……做君子有什么好的？
她不才不在乎什么君子之名，只要最终到了目的，她才不会去问其中的过程。更何况她是个女人，不用学君子。
“总之，儿媳只要爹的一句信任，便足够了，其它的不重要。”苏明净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这个世界之上，无任何东西比信任更重要。
“好，既然爹劝不了你，那么就由你去吧。只是若有困难，一定要和爹来说，明白么？”寇准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己儿子和儿媳的性格，都查不多，一旦决定的事情，任谁劝解都不会有用的。
其实这种性格，也不正如自己一般么？
“那么如此，儿媳就先告退了，谢谢爹给的信任。”苏明净慢慢的笑了起来，清冷的眼眸之中难得的浮上了点点笑意。
转身，不再多言，抬起脚步离开了后院。
望江楼，乃汴京城内，一间较为有名的酒楼，地段优雅，坐在酒楼的三楼雅间，便能透过雅间的木窗，瞭望着汴京最美的风景。
时至晌午，苏明净带着紫檀一起，与几名随从，进了这家酒楼，在小二的带领之下，进了三楼一间视觉最佳的雅间之中。
昨日不知那鸣翠坊的小舞娘可是看见了婵月？可有转告婵月她这个算不得故人的故人约定在望江楼，与她不见不散？
暗暗的想着，转头过瞭望着汴京的街头，漫无目的看着远方几乎与天地苍穹连为一线的翠绿风景，眼眸半眯了起来。
原来远远的瞭望汴京之时，它是这么的美，只可惜这些年没有他在身边，也无心的发现那所谓的美景。不经意间，在她的生命之中，似乎丢掉了太多的东西。
雅间外面似乎传来轻盈的脚步之声，还有小二边走边迎客的客套话，片刻之时，门被敲了两下，门应声而来。
苏明净收回目光，转头朝着门口看去，思绪瞬间苍茫了一下。眼前的女子，依然还如多年前，穿着梅红色的衣衫，发髻高挽于顶，额间贴描金花黄，双眼媚眼如丝，似含烟生情，妩媚万千。
恍然之间，当年看她跳舞之时，光着脚裸，脚裸璎珞飞坠，摇晃的声音脆如银铃一般。
那女子在看见苏明净的一瞬间，眼中似乎即惊喜又诧异，最后目光落在了她满头的白霜之上。记忆之中，她柳眉弯弯，双眼大而灵动，配着灵秀的鹅蛋脸，美的犹如坠入凡间的精灵一般，满头的青丝如墨，悬如丝绸。可是如今眼前这个眉眼相熟，却满头白霜的是她么？
“婵月美人，许久不见。”苏明净见婵月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一头发白之上，抬手在自己身前垂着的一缕白丝之上玩弄了一下，抿唇笑着说道。
“你真的是绾曦，可是你、你的头发……”
“大胆，公主之明名是你叫的么？”婵月的话语还未曾说话，站在身边的一名侍卫却没头没脑的呦呵了起来，高着嗓音，不屑一顾的看着眼前的这么舞娘装扮的婵月，厉声说道。
随从的话音未落，苏明净的眉头猛然的皱了起来，冷冷的别过头看着随从，眼底一片幽寒。那随从在接到苏明净的目光之时，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巴。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就好，等回府之后找紫檀领罚。\"苏明净敛了敛眉，沉重嗓音说道。
转动目光，朝着面露惊恐，半跪在地上的婵月，伸手搀扶起了她，细细的打量着她的眉梢，嘴角抿出现了弧线，浅浅的笑着，犹如久违的故人一般。
“婵月不知姑娘是公主，刚才冒犯之处，还请公主饶恕。”婵月低下了眉，看着苏明净的目光，再不似般从前一般，双眸之中明显带着些许疏离与恭敬之意。
苏明净示意婵月在自己对面的座位坐下，婵月不肯，说身份不符，一舞娘岂能与公主同席而坐？
“我倒是还喜欢不知我身份时的你。”苏明净叹息，看着依旧站在面前的婵月，话语之中带着些许无奈之意，“你若还拿我当做那个大着胆子，与姑娘一舞知心的绾曦，便坐吧，你曾经说过你喜欢性格豪爽之人，所以我想你自己定也是个豪爽之人，又为何虚于这些礼节？”
“……”婵月默默的听着苏明净的话语，低垂的眉梢之间闪过一丝复杂之意，犹豫了片刻，终于依照苏明净的话，在她的面前坐了下来。
苏明净满意的看着婵月，忽然浅浅的笑了起来，提起茶杯倒了两杯茶水，一杯给自己，一杯给婵月，道，“既然坐了下来，那我们还像多年前那样做普通的朋友如何？长期在舞馆跳舞的你，想必不是太喜欢酒这个东西吧，那么我们便喝点茶如何？”
舞女在这个古时代，身份比妓女高上一点，但是也属于社会低层的人，靠着声色取人而活，同样喝酒此类的事情，想必婵月也做过不少吧。
低低的叹息一声，有些感慨这男权当道的时代，为何女人的地位如此轻贱。
“婵月多谢公主，如此顾忌婵月的心，承蒙公主不弃婵月身份微薄，婵月又岂好不从之？”婵月笑了笑，伸手端过了茶水，朝着苏明净抬手示意，然后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转动眼眸目光落在了苏明净的白发之间，似有些犹豫， “三年前见公主之时，公主还是乌发青丝，为何短短几年之內，发丝竟会变得如同白霜一般？”
“我的头发……”苏明净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心微疼了一下，脸色却是一如既往，“此事说来话长，日后你自然会明白。只是此次前来，找你叙旧是一回事，还想向你打听另外一件事情。”
“何事？”婵月不解，疑惑的看着苏明净问道。
“诺，这个不知婵月可曾见过？”苏明净伸手从袖间掏出一块印有梅花图案的手绢，递给了婵月。
“这个手绢？”婵月微眯了一下，似乎是在努力的想着一些事情，可是却似乎想不起来一般。沉默良久之后，她撇了撇，摇头道，“挺眼熟的，好像曾经看谁带过，可是却想不起来了。”
苏明净听着婵月的话，缓缓的抬起了眼眸看着婵月的脸，似在思量着一些事情，良久不曾话语。
她的意思，是见这东西眼熟？是在哪里见过？果然刘娥给她的线索是有用的，看来有时间还得进宫一趟再说。
“公主？公主？”婵月见苏明净突然陷入沉默之中，轻轻的伸手在她的面前晃动了一下。
“谢谢你了，今天见到你真开心，想不起就算了，只是偶尔看见这手绢漂亮，就随便问问。”苏明净回神，对着婵月淡淡的一笑回道，垂下头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水，与婵月天南地北的闲聊起来。
无非就是问着婵月这些年过的可好，问些乱七八糟的一些废话而已。只是在偶尔之时，苏明净的目光似乎又夹杂着一些难以捉摸的情绪。
晌午渐渐的过去，闲聊的话也说的差不多了，苏明净转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远方的蓝天之上，漂浮着朵朵白云，迅速的变化着形态，最后在一阵风吹过之时，消散在天际。
慢慢的收回目光，对着婵月微微的一笑，说道，“时间不早了，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能来望江楼。”
“公主客气了，公主邀约，婵月又有何理由不来？”婵月笑了笑，从席间站起，对着苏明净优雅的行了一礼，道，“那么今日婵月就先行告退了。”说完，见苏明净点头，便转过了身子，朝着外面走去。
“哎，等等！”苏明净的声音传来，叫停了婵月的脚步，她转过头，不解的看着苏明净，询问道，“请问公主还有事情么？”
“没事，就是许久不见你跳舞了，有些怀念当年你我共舞的那‘比翼双飞’，又或是那花中蝶意的‘蝶恋花’，若是婵月得空，可能去寇府多陪我去寇府叙叙旧，聊聊天，也顺便之下，能欣赏一下美人赛过天仙之舞。”苏明净看着婵月，脸上的笑意似乎带着些许放荡不羁之意，犹如当年一起兴起的那支舞般无丝毫的不妥之意。
“寇府？”婵月眨了一下眼睛，在听到苏明净提到‘寇府’二字，妩媚如丝的双眸之中闪过些许复杂之意，而后又迅速的消失不见。她垂下了眼脸，似在想着一些事情，片刻之后才抬起头看着满头白霜的苏明净说道，“请公主恕婵月唐突的问一句，公主可是明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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