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张口询问少女的姓名。
或许是因为她太过沉静漠然，不像一个常年生活贫困的少女。或许是因为她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复杂，仿佛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他。
也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眸格外清冽动人，放在那张满是麻子的小脸上，显得格格不入。
总之，他就是莫名地想多看她两眼。
落雁定定神答道：“我叫落雁。”
秦王听了之后，顿时哈哈笑了起来，语气十分恶劣：“沉鱼落雁，这倒是个好名字。只可惜，和你这张脸半点都不配。”
……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地惹人讨厌。
落雁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以貌取人，太过肤浅。没想到秦王殿下也是这般浅薄的人。”
话一出口，顿知不妙。
秦王虽然嚣张跋扈些，却也格外敏锐。
果然，就见秦王笑声一顿，微微眯起了双眸：“你怎么知道本王的名讳？”
刚才赵全出示的是秦王府的腰牌没错。不过，那几个士兵根本不敢喊出声来，其余的平民百姓更不可能认出来。
这个落雁，怎么会知道他就是秦王？
落雁暗暗懊恼不已。
乍然遇到秦王，她心情太过激荡，一时竟昏了头，一张口说话就露了马脚。此时秦王已经起疑，她必须得尽快打消他的疑心。
“如果我说是猜出来的，殿下信不信？”落雁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秦王的神色变化。
秦王挑眉，冷笑一声：“好一个猜出来。敢拿本王当傻瓜，你还是第一个！来人，将他们兄妹带走！本王要好好问清他们两个的身份来历。”
落雁和洛鸣俱都一惊。
洛鸣连连冲落雁使眼色。
要不要动手？若是真被带走，怕是难以安然脱身。
落雁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对方人多势众，他们两个绝不是对手。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便用那些歪门左道的手段。倒不如先随着对方进城门，然后再见机行事。
洛鸣早已习惯了以落雁马首是瞻，见落雁乖乖起身，便也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
秦王瞄了落雁一眼，将心里那一丝异样的感觉按捺下去，沉声吩咐：“赵全，本王要进宫一趟，你领一半侍卫，先将他们兄妹送到王府里。没本王的吩咐，不准任何人靠近。”
赵全朗声应了。命一个侍卫将洛鸣拎到了马上，到了落雁，却有些踌躇为难。
洛鸣也就罢了，毕竟是男子，和侍卫共乘一骑也无妨。
落雁虽然满脸麻子相貌平庸，却是个少女。和侍卫共乘一匹马多有不便。
秦王见赵全犹豫不决，顿时猜出了原委，不耐地说道：“你的马让给她骑就是了。”
“是。”赵王立刻领命，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属下只担心这位姑娘不会骑马。”
秦王横了他一眼：“你牵着马不就行了。”
赵全：“……”
堂堂秦王侍卫统领，竟沦落到给一个貌不起眼的少女牵马的地步。
不过，秦王已经下了命令，赵王纵然满心委屈，也不敢违抗。应了一声后，便下了马，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落雁姑娘请上马吧！”
落雁忍不住看了秦王一眼。
又是那种复杂难言的眼神。
秦王心中涌起微妙的感觉，口中却冷哼一声：“看本王做什么？莫非还要本王扶着你上马不成？”
还是那副欠揍的模样！
落雁弯了弯唇角：“不用了，我自己能上马。”
一踩马镫，便上了马。
动作利落干净，一看就知道骑术颇为精湛。
一个生活清贫处在困顿中的少女，怎么还会骑马？
秦王心中顿生疑云。这个叫落雁的少女，言行举止处处透着不同寻常。可惜他此时还有事在身，只能从宫里回府后再询问了。
秦王冲赵全使了个眼色。
好好看着他们兄妹两个！
赵全心领神会，迅速点了点头。
……
半个时辰后，洛鸣落雁随着一众侍卫到了秦王府，被领着进了客房里。
有侍卫在一旁看守，洛鸣不便和落雁多说，免得露出马脚。心里却暗暗忐忑不已，遇到秦王，不知是福是祸。
故地重游，落雁心中难免有些唏嘘。
当年，她在秦王府里住了四年之久。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这里分明是秦王院子里的客房。
不过，她也没更多时间感叹了。
很快，赵全便领着一个须发全白的大夫过来了：“遇到秦王殿下，真是你们兄妹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不是生了怪病要找名医看诊吗？这位是王太医，医术在太医院里屈指可数。如果不是殿下，你们兄妹两个这辈子也休想找到这样的名医。”
洛鸣到底城府不深，闻言顿时变了脸色。
他的病是装出来的！根本就没病。这个王太医一看，岂不是就漏了陷？现在该怎么办？
洛鸣求助地看了落雁一眼。
赵全目光一扫，将洛鸣的神色慌张看在眼底，心里顿时了然。
这对兄妹，果然大有问题。
殿下真是目光如炬！
赵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闻王太医为你看诊，你怎么半点喜色都没有，反而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莫非，你这病有些蹊跷？”
洛鸣心虚不已，目光闪烁不定，不敢直视赵全的眼睛：“我……”
我了半天，也没下文。
落雁淡淡说道：“赵统领既已看出我大哥是装病，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我们兄妹这么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个赵全，是秦王身边的侍卫统领。身手之高，更胜魏王侍卫统领梁战。
以落雁此时的身手，自然丝毫无惧。不过，这里是秦王府，府中还有众多侍卫亲兵。她和洛鸣，绝无可能逃出去。
既是如此，只能另想他法了。
落雁气势一变，赵全顿时有所惊觉，上下打量落雁一眼：“你们兄妹到底是何身份来历，为什么要装病混进京城来？”
落雁眉头都没动一下，淡淡道：“等秦王殿下来了，我自会向殿下一一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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