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百合把叠完的千纸鹤用丝线穿起来，挂在房间正中央。
文杰叫了三遍，杨百合才极不情愿地从自己屋里出来吃晚饭。
杨富贵看了老伴儿一眼问：“闺女今天怎么了？”
杨百合瞪了母亲一眼没说话。
“吃你的饭，不该问的别问！”杨母不停地往儿子和老伴儿碗里夹菜，故意冷落女儿。
杨百合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站起身又回自己房间了。桌子下藏着的大花猫噌的一下从桌子下面蹿出来，一下跳到床上，喵喵地叫个不停。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了这是？”吃完饭，杨富贵把饭碗推到一边问。
“还不是张婶儿给她介绍对象的事儿，她不同意也就算了，还反过来跟我使性子，说我要把她给卖了！真是气死我了！”杨母猛地拍了下桌子。
杨父想了想：“她是不是有自己中意的人了？”
杨母点点头。
杨父问：“男孩儿家做什么的？”
杨母怒不可遏地说：“跟你一样，种地卖西葫芦的！你说张寡妇给介绍的那个小伙子多好！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可咱家这个傻闺女就认准那个穷小子了！还觍着脸说已经是人家的人了，真是气死我了！你说她不会真的跟那个小子那个了吧？”
杨富贵摇头：“我的闺女我最了解了，百合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的，她是故意气你才那么说的！老话说穷不扎根、富不长苗，只要人好我看差不多就行了！看孩子都这么大了，她的事儿你能不能不掺和？”
杨母：“不行！要是找了个好家主也就罢了，你自己说说今年地里的菜卖了多少钱？吃了上顿愁下顿，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想想我心里都堵得慌！费了半天劲儿好不容易上了几年大学，最后还是找了个种地的，你说这学不等于白上了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听那孩子的名字我估摸着这辈子也有不了什么出息！吴智勇，别像你一样是个呆傻的窝囊废！”
杨富贵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茶叶筒，打开盖子，从里面抓了把花茶放进大把儿缸子里，倒满开水，盖好盖子。
杨富贵笑：“是没我名字带劲儿！”
杨母挖苦地说：“您的名字听起来倒是挺带劲儿，可您的钱呢？撅着屁股从早忙到晚，为了给孩子凑点儿学费就差点儿把你给愁死！还觍着脸叫富贵呢，呸！我要是你，一会儿就去派出所把名字改了去！”
杨富贵问：“改成什么？杨百万也凑合！”
杨母没好气儿地说：“杨白劳！”
杨富贵摇头说：“我要是杨白劳，那你不成黄世仁了？我找人算过，我这辈子命中肯定是大富大贵，叫杨百万还凑合，现在没能大富大贵都是让家里一个属马的人给妨的！”
杨母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吉祥属猪、百合属鼠、儿子属虎、你属牛，谁是属马的？”
杨富贵强忍住笑，拿过镜子递给老伴儿。杨母接过镜子看到镜中的自己恍然大悟，抓过桌子上的抹布扔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杨富贵的嘴。
“呸呸呸。”杨富贵赶紧含了一口茶，咕噜咕噜漱口，接着去外屋洗了把脸。
“把那么脏的东西扔我脸上，我说你可有点儿过分啊，我平时不跟你计较就得了，别蹬鼻子就上脸！”杨富贵不高兴地说。
“你还笑不笑了？让你嘴欠！让你们爷俩儿轮班儿来气我！”杨母解恨地说。
杨富贵抽出烟袋说：“要说这事还得赖你！当初你就不该让她读这么多的书，能认几个字就行了。一个姑娘家读多少书，早晚都是人家的人，白花了这好几年的钱，还闹个不痛快，何苦呢！”
杨母不满地说：“你当时不是也同意她接着读吗？现在又怪到我一个人身上。”
“呵呵，我不同意，我要是不同意你还不吃了我呀，那闲话我可听不了！”杨富贵从荷包里捏了一撮烟叶儿放进烟斗里说。
杨母挥手驱赶烟雾说：“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少抽点儿，你一个人整天往死里抽，抽死也就算了，还要让全家人跟你抽二手烟，你缺德不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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