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性地骂过冯虎，陆扬没有说话，沉默下来，用眼睛斜觑着程博光和郑锐，等待他们更有权威的发言。
然而郑锐人是过来了，却因为对副县长心怀不满，丝毫没有打算插手的意图，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程博光目光移向陆扬，平静又压迫感十足地看着他，重复问道：“陆主任，你的人？”
冯虎如此表现，难免会令人起疑，在昨天的大会上，陆扬又数次顶撞副县长，说是他授意，似乎比较合理，令人信服。
“是，是我的人。”陆扬同样平静地回答，脑袋里满是问号：“冯虎说他刚接待客户回来，签订合同了？他业务水平一般，是怎么做到，在军心紊乱的情况下，三天敲定一单买卖的？”
他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偏偏是冯虎？冯虎属于那种靠业务能力永无出头之日的人，正好可以抓住程博光胡作非为的机会，好好学习，考个高分，拼出一个美好的前程。
除了傻子和愣头青，谁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故意和程博光作对，扼杀自己唯一的出路？
陆扬知道，冯虎不傻不愣，往常的愚人相都是他装出来的，奈何本领低微，往上爬很困难。如果今天他没有精神错乱，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
“你和哪家公司签订的合同？”陆扬问了一个看似不着边际的问题。
冯虎顿了顿，从口袋中掏出自己保留的那份合同，出示给陆扬看，又有在局长和县长面前邀功的意思，说道：
“万盛集团，副县长宣布整顿取消时，我和他们取得联系，三天时间，协商好所有条件。明天向我打来首款，后天开始，他们就要准备准备动工了。”
陆扬大致扫了一眼，眉头皱的更深了。只见那上面签0约的项目是五家综合连锁超市，投资额八十五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过三天落锤定音，是不是太快了些？
最重要的是，万盛集团是紧追唐氏集团市值的东海市第二大经济体，前段时间还出资一个多亿跟唐倾萱竞价春华路呢。八十五万，对他们来说，手笔是不是太小了点？
他陷入深深的疑惑当中，万盛集团是谢天和坚实后盾的事情早不是秘密，流言蜚语传得满天飞，姓谢的是万盛未来女婿等等。再加上不择手段的招商，业务能力强得恐怖，姓谢的才会成为郑锐身边第一大红人。
这一切，真的没有因果关系吗？陆扬微微摇头，认为天下没有绝对的巧合，一定是冥冥之中，有无形的黑手在幕后操作。
想着，他又看向瞧热闹的谢天和，和之前的疑惑不同，这一次，锋芒毕露！
又将合同交给身边的其他领导传递，郑锐夸了一句：“好样的，小冯，你是我们招商工作停顿的半个月来，签的第一份合同，金额虽小，但是意义重大，值得表扬！”
而后，局长大人闭上嘴巴，没有再多说什么了。他的称赞，更像是在尽一个领导者的本分而已。至于老奸巨猾的他，能否透过一纸合同的表现，察觉出各种玄机，又或者有所察觉，可不愿多管，陆扬便不得而知了。
坐着看热闹的王猛，用手挡住嘴，小声道：“主任，姓陆的看向我们的目光不善，他该不会是猜到了吧？”
“哼，管他能不能猜到，猜到了才有意思。”谢天和自信满满地回答道：“他心知肚明，却不能奈何我们，那种令敌人痛苦的感觉，才是我最享受的。”
“唉……”王猛理解不了BOSS的古怪癖好，仍是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谢天和笑着安慰道：“没关系，你要知道，想出了我们幕后操作，和揪出我们来是两码事。他必须先撬开冯虎的嘴巴，问题是冯虎的嘴哪那么容易张开，他敢吐出我们来吗？”
“那倒也是，我们联系万盛集团，白白送给他一纸合同当定金，又承诺干掉了陆扬后，扶他升副主任。所以他才会放弃利用副县长培训，平步青云的好机会，给我们卖命。”
王猛不无自满地说道，那些事情，以上事情，全是他一个晚上，多方联络外加苦口婆心的劝说做到的。
“是啊，真期待这次能成功，我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副主任也是自己人的感觉了。”谢天和嘴角毫不掩饰地露出诡谲笑容，阴森森道：
“姓陆的，姓程的，你们以为我的手段止步于此了吗？哈哈，好戏，还远没开始呢！”
陆扬在捂嘴交谈的二人脸上，看出许多东西，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却一时半刻找不出切切实实的证据，只能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接受敌人浑水摸鱼，给自己安排飞来的横祸。
他今天的本来是打算看热闹的，竟意想不到地被卷入了矛盾冲突的风口浪尖上，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果然触碰某些人的既得利益，才是原罪，他和程博光，均不能脱身……
‘懂事理’的年轻副县长大人，看完了合同，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好像有意识地等待招商局的局内斗争告一段落，方出言说道：
“陆主任，刚才的事情，我可以睁眼闭眼，当成意外。不过以后，我不愿看见出现类似事件。”
程博光仍是怀疑陆扬，嘴唇动了动，又扭头看向犯案之人冯虎，用颇为严厉的语气道：“念在你招商有功，认错态度良好，又不是故意的行为，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不计入平时成绩。”
“然而将功补过，你八十五万招商的额外加分，也别想得到了，以后务必给我好好表现！”
冯虎接过合同，小心翼翼揣进口袋里，点头哈腰，连连保证道：“多谢副县长，多谢副县长，以后我再也不会，也不敢了！”
见状，陆扬气愤又无奈地举起手掌，转了一圈，挨个儿向程博光、郑锐等身旁的领导表态：“今天的事情，我有一部分责任，以后他再犯错，我愿共同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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