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通亮的房间里，画着仙鹤的房门被打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盘腿坐于梳妆台前正往脸上抹着胭脂。
殷红色的胭脂薄涂在腮颊处，为女子更添了几分桃色。
“东西已经送来了，奴婢不懂，娘娘为何要答应那人，这件事完全就是玉石俱焚，娘娘这岂不是”
放在胭脂盒上的指尖微微停顿。
“无妨，反正本宫也活不长久了。”女子对着镜子画好眉脚的最后一笔，娇俏的眉眼出却是看不到半分欢喜。
站着的侍女唇角蠕动，似是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最终却也是没有说话。
红衣女子看着镜子里刚过华信年华的脸颊，依旧是白嫩中透着粉红，只是那眼角处却是已经起了淡淡的尾纹，整个眼神看着很是没有灵气。
发间金色的半钿显得她的皮肤尤为白皙，脂粉下的肤质很是细腻。
“你现在去收拾好东西，拿着本宫的给你的腰牌连夜离开吧，和你的家人去到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侍女立在原地，看着她的神情中很是纠结。
“若是奴婢离开了，那娘娘呢？明日难道要娘娘一人孤苦离去？”
梳妆台前的女子此时眼底才是染上几分动容，如水的眸子中清波泛起涟漪，尤为惹人怜惜。
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眼底带着苦涩的无奈。
“本宫自嫁入这宫中后，除了你陪着本宫外，也就没有其他人陪着本宫了。”红衣女子渐渐起身走向那侍女。
红袖下的晧腕抬起，握起那侍女的手。
“本宫当初嫁入这里时，只是一个小小的顾家之女，所有的宫女中，只有你没有嫌弃本宫初来乍到，身份低微，一心伺候着本宫。”
微微吸口气，胸腔间似是平复了些。
“现在本宫已然失了势，你是本宫在这后宫之中唯一的牵绊了，你与本宫不同，你的身后还有你弟弟和母亲，拿着这些钱。”
平时对着下人随意打骂的太子妃此时虽是失了势，眉眼间却是依旧是带着几分气势。
从袖子间拿出一个装得满满的荷包交到侍女手中，“这个你且拿着，日后定会用到，趁着今夜，赶紧的离开。”
看着手里足足分量的一袋银子，晓月却是完全地高兴不起来。
“娘娘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奴婢初次入宫之时，便被分配到这太子殿中伺候太子妃，太子妃一直待下人极好，如今奴婢又怎能直接离开？”
眸中泪珠落下，摔落在地板上再无痕迹。
本是柔情的眸子却是渐渐坚定，顾嫣直接挥手拂去了小臂上的一双手转过了身。
“行了，不要浪费时间了，你快些走吧。”
烛火下红艳的单薄背影看着十分决绝，晓月试图上前再说些留下。纵使心里已是知晓要顾嫣改变主意很是艰难。
“娘娘，还是让晓月留下吧”
倾身想要拉住她的衣袖，顾嫣却是向前一步直接让她扑了个空。
“你早些离开。”
说罢便直接转身去了内室，屋里只剩下跪在地上的晓月一人。
这世间哪来那么多的偶然，所有的偶然中都夹杂着人为的必然。
不管那璟王妃是不是出自心中不忍救了清月，不管那太子是否是因为听了皇后的话故意疏远她，她只知道，如今的自己她们都要付出代价。
内室外传来房门被关上的声音，顾嫣起身绕过了屏风。
除了桌子边袅袅升烟的檀香，屋子里完全没有声息。
明明早就知晓了结果，心里却还是像是被一颗大石头压住了似得有些喘不过气。
窗外的夜色俞浓，透过厚厚的墙壁上的一方小孔，正好可以看到那挂在空中的明月，角落里的女子双手环着自己直接就着稻草坐下。
黑漆漆的牢门外，是清冷幽暗的寂静。
脚边时不时就会有硕大的老鼠吱吱叫地经过，对这些原本看到就会尖叫的她却似是已经习惯般只是眉眼淡淡扫过。
黑夜中烛火照亮的大理寺南门前，门前的两只石狮子在烛火闪烁下看着颇有几分威严，两个侍卫正昂首挺胸地站在门的两侧。
身侧的两把长矛随着主人一样笔直地立在门前。
门前被火光照耀着的似暗似明的小路间，三个纤瘦的身影在灯笼烛火的照耀下缓缓近了这南门。
走近后，俨然不难发现是三位身披斗篷的女子，前面的两位女子手里提着灯笼，后面的女子低着头，斗篷遮了上半张脸，看不清样子。
前边右面的女子抬手露出手里的金牌，那士卒眉间一惊，忙是弯腰下跪。
三人不再理会那世卒，直接径直入了那牢狱。
幽黑的过道里每隔几步就点着一处烛火照明，不算太浓厚的臭味占据了整个过道，几人在那前边的一个士卒带领下一路笔直向前。
似是这声音惊动了其他牢狱中的人，陆陆续续地十几双纤瘦黝黑的手臂从各个牢门中伸出。
最前头的士卒很是粗暴地用手里的皮鞭挥打着那些拦着路的手臂。
几人一直走到了最里面的一处牢狱间才是停了脚步，士卒从腰间的一大把钥匙中摸索出一把开了牢门。
蜷缩在角落的女子似是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埋在手臂间的头颅才是缓缓抬起。
那士卒开了门后自知不该多待忙是退了下去。
惨白的面容早已没了当初时的红润和风光，发间的细钿和绒花均被摘下只有几根稻草，看着有些狼狈。
提着灯笼的两个女子缓缓摘下头上的斗篷帽，露出了面容。后面的女子也是缓缓抬手取下。
烛火下一张娇俏的小脸显露出来。稚嫩的眉眼间依旧是带着平淡的神色。
仅穿着里衣的女子面容上终是出现了惊讶之色，紧接着便是直接朝着面前的人跪下。
“王妃，奴婢知错了，王妃救救奴婢啊。”沾了灰的手腕挣扎着上前似是想抓住女子白净的衣摆。
“放肆！”紫兰上前直接毫不留情地踢开了她。
“你现在已是戴罪之身，怎能随意沾染王妃？！”
被踢开的女子埋着头，削弱的肩膀似是在微微地颤抖着，支撑着身体的两手之间的草垛上沾染上了几滴泪珠。
凤兮舞缓缓蹲下身子，微微倾身靠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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