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奖的时候，沈睿源看了看前台小姐拿出来的奖品榜，显出几分不高兴。
榜上显示，一等奖也不过是一瓶茅台，二等奖则是一套德国工艺精制的便携餐具。
对于我来说，我早就明白商家弄这种活动只不过为了让消费者饭后有点余兴，并不会准备多贵重的奖品。
可沈睿源显然是对这个“二等奖”期望值太高，因而见到那套便携餐具的时候，满脸都是“欺骗消费者，我要给你们差评”的坏面色。
沈睿源傲娇的模样实在太逗人。我用手肘撞他，笑得前俯后仰。
“怎么中了奖还这么不开心？”
“一副餐具，有什么好开心的？”
我才不理会他什么态度，把意外得到的奖品当宝贝似的小心放进包里，“你不懂，不劳而获最开心。”
恰逢纪闵川买好东西回来，我忙拿着去洗手间送给李妍。
李妍痛经，出了厕所之后，全程都是纪闵川扶着走的。
我和沈睿源垫后。
看着李妍依偎在纪闵川怀里，我为他们能修成正果而庆幸，却不知道我这点小心思全都沈睿源看了去。
“羡慕吗？”这是他今晚第二次问我。
我太阳穴突突地跳，忙扯着别的话来说，“我这是欣慰。”
“喔。”沈睿源再次捉住我的手腕，“走吧，送你回家。”
我们刚刚出发不久，纪闵川打电话告诉我，妍妍今天回公寓睡。
她身体不舒服，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回公寓去住？
“你放心，我陪着她。”纪闵川补充道。
我脑海里闪过一些假想画面，嘴边的话支吾着说不完整。
“那你……小心照顾她。可别……让她受凉。”
“嗯，我去给她烧热水，挂了。”
我接电话的时候，沈睿源已经把音乐关了，这会儿车里好安静，静得我都不敢乱动。
他后来也没再开音乐，似乎一直在认真开车。
他把我送到家楼下，看着我开车门，在我要迈出脚时，忽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臂。
“喂，你等等我。”
我被说得一片茫然。
沈睿源松开手，恶作剧得逞般地笑开，“好了，回去吧。”
直到我走进小区大门，他才开车扬长而去。
我一路都在想他说的“等等我”是什么意思，猜了好几种，可连自己都不信。
次日上班，我发现邮箱里多了几份眼生的资料。
这几份资料多是关于《一城一人》整档节目的长远规划，按说这些都该是秦昊阳手里的东西。
我第一反应是童洁可能发错人了，可仔细一看，童洁在邮件里清楚地写有我的名字，并注明这些资料需要我熟看吃透，说晚些时候，秦昊阳会来找我讨论栏目规划的事。
一听说是秦昊阳交待的工作，我没敢多想，抓紧时间开始看。
资料一层一级写得格外细致，条理清晰，逻辑分明，我大致看看倒没问题，可要吃透就不得不多费脑筋。
到中午的时候，一大份资料我才啃完一半不到。
我心慌，不知道秦昊阳会什么时候来找我，生怕他来的时候我还没看完。
李妍叫我去吃饭，我摆摆手，又指了指电脑屏幕，“今天吃不了饭啦……”
“你那个身体，不吃饭怎么行呢。饭盒给我，我帮你打饭上来。”李妍数落我一顿，还不等我说谢谢，抢了我的饭盒就跟其他同事一起跑了。
我继续啃资料，还主动把中午的午休时间缩短了一半。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我终于看完了资料，但又担心自己看漏了哪，翻回头去打算再粗鲁地啃一遍。
结果因为看得太认真，没注意到秦昊阳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身后。
“不用急，慢慢看。”
我怕他小看我的工作能力，忙告诉他，“我已经看完了，这是看第二遍。”
“都了解透了吗？”他淡然笑，像一位亲和的兄长。
我不敢说能像他那样对整档节目的所有事务如数家珍，但也称得上胸有成竹。
“那好，那你跟我来会议室。”
本来以为秦昊阳会叫上王哥、刘哥他们这种老组员一起，然而去开会的人只有我和他。
我的心里有点儿七上八下。
难道这是秦昊阳设置的一对一考核？
我暗暗鼓励自己，一定要化紧张为动力，好好发挥。
“其实你看的那份资料是我根据节目目前的情况总结的，你对我写的短期目标和长期目标有没有什么不同意见？”
明知道秦昊阳不是前任副台那种不能提意见的人，可真要我当面说，我总归有几分畏惧。
“你不要当我是制片，你就当我是跟你一样的编导，有意见直接提，反正一切为了节目发展。”
他给我吃了颗定心丸。
我要是还不别扭支吾，就显得有点不识抬举。清了清嗓子，我就着他那份资料里的细节，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秦昊阳给节目组设置的短期目标问题不大，但是长期目标却不够科学。
时代在日新月异地变化，如果墨守成规，或许可以打造出品牌效应，但品牌并不意味着经典，即便成为经典也不一定就能永恒。
很多优秀的电视节目都已经在岁月洪流的冲击里变成了一页过去，能够持续焕发生命力的节目是因为它们伴随着时代的变更不断与时俱进地改变、转型，在一次次蜕变中保持着历经弥新的气息。
“举几个最常见的例子：80后和90后的成长环境不同，导致这两个群体的人有着各自鲜明却又迥然不同的标签。而90后里又可以细分分为95前和95后，相差5年，他们童年里的群体偶像就可能不一样。昊阳哥你看，前几年，孩子们还在追捧青青草原的狼羊故事，这几年大街小巷就全都是猎人与熊了。”
说完最后这个例子，我自己都想笑话自己。
当了妈的人就是不一样，眼里、心里都是跟孩子有关的事，连举个例子都离不开孩子最关注的动画片。
对于我所说的，秦昊阳没有发表意见，他脸上笑容依旧，轻轻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定这个长远目标？”
设计节目规划本来就是我的强项，越是有底气，我就越喜欢据理力争，以前在大学里还因为校园电视台的一档新节目而跟负责的老师争了一下午。
如今，我面对的不再是服务于一间校园的小电视台，而是面向社会公众的、极具有影响力的卫视，我要把所学的、所积累的经验都投入到工作中，要把我手里的节目做得越来越好。
于是，这一个小时里，基本上都是我一个人在说，秦昊阳偶尔点点头，偶尔侧过头在他的笔记本上敲下些什么。
等我们离开会议室时，天已全黑，李妍也不在位置上。
我回桌边拿起手机，看到李妍给我的留言：闵川来接我，我先走喽。
我正在回复她的微信，秦昊阳走过来轻叩我的办公桌隔板。
“沈睿源在楼下了，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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