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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安小说网 > 春夜方疏默沈令戈 > 90 Chapter 90
 
我解锁手机屏幕,打开手机银行,点击转账的图标,跳出了常用的转账账号——母亲的银行账号。

选择、填好以后,输入密码,我把钱转了过去。

呼,我松了一口气。

宁崇夏季的雨水丰沛,在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不急不缓,不匆不忙,敲击在屋檐、窗玻璃上,与树叶、路面碰撞,清巧低缓的声音随着微凉的风从未关的窗子钻进来。

新鲜清凉的空气缓解了我的低落,我渐渐沉下心思工作。

中午吃饭时,我打开手机里用来更新平时画稿的社交APP。今天凌晨发布那张名为“夜”的深蓝色长裙的设计图,我还没有来得及看大家的评论。

很多都是眼熟的ID,除了一些仿佛带着扑面而来的热情激动的重复单字“啊”的评论,还有许多友好真诚的交流,仿佛我这里成了大家和平地各抒己见、各种相关话题汇聚的小小平台。我喜欢看大家有趣的言语,也能学习到许多知识,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在这样的社交平台记录的原因,会让我的业余爱好不显得过于孤独。

其中有人问:“默会穿这条裙子给我们看吗?”

下面有人回复:“一定要穿啊!默很久都没有发照片了,想看!!”

“这条裙子好有气质,默又瘦又白又高,穿上一定超漂亮的!”

“想看+1”

“+1+1+1,可以吗?(星星眼)”

......

看着评论里撒娇卖萌,我忍不住笑了。

我一直喜欢画画,也乐于设计漂亮的衣服,但苦于没有专业的老师,唯有自己搜集资料磕磕绊绊地摸索。后来找到些门路,翻看专业书籍,又报了一些网络班,我的设计爱好才逐渐看起来有模有样。

我搜集购买预想中合适的材料,还配备了缝纫机及各种工具,学着一步一步将设计图化为现实。只是一开始的成品都显得青涩粗糙,我从未展示与他人看,只将设计图发在网络上。之后做出来的衣裙慢慢有了一些风格和特色,我才把这些衣服展览在人形台上拍照上传——为此我用自己省吃俭用买下来的相机苦练了一番摄影技术。

偶尔我也会自己穿着设计的衣服拍照,只发脖子以下的照片。然而有一次我手滑点错的图片,将露脸的照片一并发了出去,但抱着放纵的想法也没有再删除掉,并在评论解释说明自己是男人——之前并没有提到过我的性别,希望大家不要感到奇怪等等。

即使到了这个较为开放的时代,我以为多多少少会有人无法接受,却没想到大家惊讶过后似乎比以前更为热情,有种莫名的兴奋激动,竟让我小小地感受了一下被追捧的感觉,我一直绷着的心弦便放松下来。

......

我回复道:好呀,这件完成后找时间拍几张给大家。

然后往下划就看到那个熟悉的黑头像,数字ID的评论:“怎么睡得这么晚?”

因为这位黑头像朋友形象特殊,又出现频繁,就像是将我设置为特别关注一般,还总有一针见血或者抓住重点的评论,我便对它印象深刻,也总是回复它。

有人在黑头像底下评论:“小黑老师今天又来关心默默啦?”

“可以可以,这句话竟然有霸道总裁之冷淡关心风。”

“小黑老师我可以!”

我回复它道:“昨天晚上有事情耽误了,不知不觉就到了很晚。”

看完评论又刷了一会儿别人的作品,午休时间就快结束了,我准备退出应用时看到有新的消息。

点开,是黑头像,他语气礼貌地表达了很多他对“夜”的看法,让我有拨开云雾之感,最后他说:请多注意休息,身体健康才有更好的灵感出现。

在与黑头像的交流过程中,我曾猜测过它的性别,因为它眼光独到细腻,我以为它是一名女性;又因为它言语克制矜持,颇有绅士的风度,我转而觉得它是男性。我对它的判断时而在两种性别之间跳转,却不妨碍欣赏亲近的情绪滋生。

我时常会觉得黑头像说话的口吻熟悉,这次也是,是哪里熟悉呢?

我总是想不起来,便摇摇头不再去想,回去上班。

一天很快平静地过去了。

约是因为沈令戈直接告知部门里同事我与他在一起的事情,所以大家倒不像早上上班时碰见的公司其他部门的职员一样好奇,只是会打趣我,我都是笑一笑,或者也开些小玩笑应对。大多数同事的调侃是善意的,偶有一些人借着话语表达酸意或者好奇心旺盛地探究沈令戈与我之间的种种细节,甚至是恶意地看热闹,我都敷衍过去并不放在心上,是真正不太能影响到我了。

我现在已经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原来我也是不会去在意的,但那时因为敏感和自卑,为了自我保护武装自己,刻意提醒自己不要去在意,故意竖起远离人群的刺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现在与沈令戈相处久了,被他偶尔冒出来的自我感染,我的性格也在潜移默化中变得更加平和淡然,没有太多想法和顾忌,意识到时竟觉得自己比过去几年的生活都要轻松许多。

下班以后和平日一样去接星星放学,但今天沈令戈有饭局,只有我和星星在家里吃了晚饭。

吃完饭,我把星星带到工作台旁边的桌子上。

幼儿园今天的作业是画一幅动物主题画,因此星星画画,我在一旁陪着也画画。偶尔指点一下,氛围颇为宁静温馨。

忽而,桌子上的手机响铃,我拿起来看来电人——妈妈。我顿了顿,对抬头好奇地看着我的星星温声说:“妈妈出去接个电话。”

星星乖乖地点头。

我轻轻合上门,接通电话:“喂,妈。”

“疏默,怎么接电话这么久啊?”母亲的嗓门一向很大,不用开免提、不把手机放在耳边也能听得清楚。

我说:“刚才有人,不方便接电话。”

母亲说:“这个点儿有人?男的女的?”

母亲的意思明显,我想到自己的情况复杂有些无奈,撒谎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今天加班,在公司呢。您有事吗?”

母亲不满道:“没有事就不能给儿子打电话了?”

确实没事就不会给我打电话啊......我在心里腹诽。

我忙说:“怎么会,我只是担心你。”

母亲说:“算了。我是想说收到钱了,你一个人在宁崇也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我揪着自己的衣摆,低声说:“哦,我会的。”

母亲顿了顿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你叔叔同事的闺女毕业了,进了宁崇的大公司,最近正要收拾行李去那边。我见过这女孩儿,人长得端正,性子也温柔,一看就是个顾家的女孩,家里面条件也不错。我给你个号码,你联系联系人家,带人家在宁崇转转,多照顾一下,你也老大不小了......”

又来了,偶有的几次通话也不忘这件事情......我有点儿头疼:“妈......我最近太忙,没时间带人家玩也没时间想这些——”

谁知道我话还没有说完,母亲突然爆发,不悦地斥道:“忙忙忙,你是公司大老板还是明星啊?能挣多少钱啊?也没见你拿很多嘛,连这点时间都没有。我看你就是故意敷衍我,根本不想结婚。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流行什么不婚不育,我跟你说方疏默,在我这里不可能,我不允许。你别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该结婚的时候必须给我结婚。”

我被劈头盖脸的话冲击得一愣。自从我的那笔奖金借给叔叔,工作后每个月按时打钱,加上离得远见面次数少,母亲几乎再不会对我语气严厉,大吵大叫,态度总是温柔中带着客气,仿佛不敢得罪我一般。

我记得以前工作一年后第一次回家过年,那时候我在外面已经留了长发做女孩子装扮,衣服可以换头发却没办法剪掉,我便怀着忐忑和快意混合的心情回了老家。母亲刚见到我的时候,她的眼神我现在都能记得,震惊厌恶愤怒聚集——她原就反感我身上的阴柔气质,但她硬生生地忍了,竟未指责一句,只是干笑着说怎么留头发了,跟个女孩儿一样。

那整个春节她都心情不好,尤其一有人被我的长发惊讶,多问两句旁边母亲的眼神阴得都要滴出水来,我全做看不见心里隐隐地疼痛而愉快。要是放在以前,专制的母亲绝对会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给我一巴掌,再一手拾起剪刀一手抓住我的头发从发根处狠狠剪掉,不,她从一开始就不会允许我留长头发。她的态度到底是随着形势屈服变好了。

因此时隔这么久再次被母亲斥责,我一时有些恍惚,说:“我又不常回去,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

母亲似乎被我噎了一下,随即更怒气冲冲地说:“难道我不让你回来吗!就算你不回来就不是我儿子了吗?隔壁的刘景芳一见我就问你找没找对象,结没结婚,一天在我面前拿他儿子孙子现现现!今天这个老太婆竟然,竟然话里有话地问我你是不是有毛病,我看她才是有病!方疏默,你必须给我见那个女孩,这么大还没有结婚的意思,我都要丢死人了!”

我忽然莫名地想笑,就知道肯定有人下了她的面子才能让她这么在意我的事情,这么愤怒。

我说:“我不去。”

母亲仿佛没想到我这么直接地拒绝她,厉声地脱口而出:“你敢!”

想来母亲不会善罢甘休,我心一横,说道:“其实......我最近处了一个对象。”

电话那头蓦地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母亲才出声,语气硬邦邦的,却能听出她心情好转:“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

我叹了口气:“处了没多久,我想等稳定了再告诉你。”

母亲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好好,你先相处着。现在的女孩儿都娇气,你多让着点儿人家,争取今年把婚给结了。”

我说:“这才多长时间就说结婚。”

母亲说:“争取争取嘛,过年也能带回家来看看。”

母亲的性格强势执拗,天不怕地不怕,不合心意定会闹得人尽皆知不得安宁,更别说在她看来这么“变态”的事情。我一想到这里就胆战心惊,心累无比,我说:“再说吧。”

之后随意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我怔怔地看着手机,脑子里一团乱麻。

忽然,我闻到隐约的酒味儿,感受到一阵温热的体温靠近,从背后被揽入另一个怀抱,两只手也被包裹着握住——是沈令戈。

我条件反射一般的收起失落,露出安心放松的笑容,后脑靠在他的肩膀,回头侧仰着脸看他:“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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