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手机，来电显示上张雪然的大头照片闪个不停。
他蹙起眉头，眉宇间满是忍耐，可是还是接起了电话：“喂？”
“战宸，你在哪儿？”话筒那边传来女人焦灼的声音。
“有什么事？”陆战宸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变得温和了很多。
“干妈晕倒了！”
……
挂了电话，陆战宸的心里充满了愧意。一早上张雪然给他打了二十七通电话，他并不是没有听到，可那时候他正在……，所以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接电话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人，所以他们两个人的谈话梁晓橙听得清清楚楚。
就在他挂断电话的同时，她已经将他带来的换洗衣服递到了面前，同时递过来的还有他的洗漱包。
“洗手间在哪儿你知道吧？”说完，她冲他挥了挥手：“好走，不送。”然后，又往床上倒了下去。
陆战宸看了一下腕表，已经下午快两点了，而两个人从昨晚到现在，还滴米未进。
辛苦做了一半的午餐……估计这会儿也没法吃了。
想了想，他一把将半梦半醒的女人从床上抓了起来：“换衣服，走。”
“走？去哪里？”梁晓橙稀里糊涂的被他抓了起来，可是眼睛里还是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防备。她并不想跟着他去医院。
“先陪我去医院，然后去公司。”
“我不！”
“你不用交稿？”
“……”
不情不愿的被人抓上了车，一路上梁晓橙连话都不想说。不是她矫情，只是在刚刚为这个男人敞开了一点心扉的时候，又看到那女人的头像在他的手机上闪啊闪……她不是神，心里总是会不舒服的。
车子驶进了医院停车场，男人还没有张口，梁晓橙率先说道：“我在车上等你。”说完用手抓住了车门旁的扶手，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陆战宸自然明白她的想法，并没有勉强，自己走下了车。他先去了医生办公室，了解了母亲并无大碍之后，进了病房。
进门第一眼就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妈妈，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半个月时间没有见面，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妈妈会瘦的这么厉害！连脸上的皮肤看上去都松懈了很多，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战宸，你终于来了！”
看到他，张雪然从床那边飞奔而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怎么现在才来？干妈今天吓死我了！”
陆战宸的眉头微微一蹙，下意识的就想避开，可是目光落在她那冰凉而苍白的手指上时，心还是软了一下。
——
他又想起了当年，他被歹徒绑在那个小屋子里，双手被绳子勒的出了血，因为高烧连东西都看不清楚。
“你要死了吗？吃点东西就好了。”
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陆战宸也无法忘记，当年是那个女孩，像个小猴子一般从屋子上方的小天窗跳进来时的情景。是她用手绢为他包扎了手腕，喂他喝了水，还把一包受潮了的香草饼干一口一口喂进了他的嘴里。也是她，在他绝望的时候给了他光亮，让他终能忍耐到爸妈来解救的时刻。
虽然他和她的家境，生活条件有天壤之别，可是从找到她的那一刻起，陆战宸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如果不是遇到梁晓橙，他可能会一直和她维系着这种亦兄妹亦情人的关系，甚至最后会如她所愿和她结婚。
但他心里从来就清楚，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战宸还是挣脱了张雪然的手，走到妈妈床边坐下。
“我早上去家里看干妈，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开。后来没办法，我只能拿备用钥匙开了门，才发现干妈躺下沙发旁边的地上。”
张雪然的声音里带着颤音，似乎此刻还心有余悸。
“家里的佣人呢？”陆战宸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干妈……”张雪然抬眼看了看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张了口：“干妈说佣人们天天在背后看她笑话，她，把佣人全部辞退了。”
“辞退了？”陆战宸的声音因为惊讶而不由得提高了好几度：“为什么没有人跟我说！”
自从上次母亲在家里闹自杀未遂之后，陆战宸将佣人几乎全都换了，甚至还从爷爷那里借来了两位稳重，有经验的“老人”。
他相信，经过那番清理之后，家里的佣人们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反倒是现在，母亲把佣人们都辞退了，她自己住在那所大房子里，才更让人担心。
想了想，他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帮我找几个家庭服务员送到老宅去。”
“我不要！”
床上的陆母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她甚至都没有和儿子打一个招呼，而是立刻坐起来冲着他吼道：“你别给我找人！我不要，我什么也没做，别让人来监视我！”
她的声音尖锐而嘶哑，甚至听上去有点声嘶力竭，让一向淡定的陆战宸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妈，你到底怎么了？”他连忙站起身，伸手去抓母亲在空中乱舞的手。
可是却被陆母一把推开！
“别碰我！都说了，我没事！别让他们来，他们就会笑话我，让他们走！走！”她的眼神涣散，浑身因为紧张而瑟瑟发抖，看上去明显受到了什么刺激。
“干妈，你别怕，不找人，咱们不找人，我陪着你。”张雪然连忙走到了床的另外一边，熟练的抱住了陆母的肩头，轻声的安抚着。
她的声音对于陆母来说，简直就像是一针镇定剂。她忽然转头双手抱住了张雪然的腰，把那张苍老的脸埋在她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雪然啊，还是你最好，你别走，陪着我啊！”
张雪然垂下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嫌弃，却快的倏然而逝，当她再次抬起头，望向陆战宸时，眼睛里已经隐隐有了泪光。
“干妈可能是心情不好，要不，我搬过去先陪她住一段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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