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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安小说网 > 风烛焰兰卡安娜 > 第227章 两个人偶
 
贝拉德的魔法训练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这种节奏顺利的让索尼娅颇为意外。与此同时,最严重的是当她觉得没有必要时时刻刻纠缠贝拉德的时候,他竟然也不会来找她。这种一心扎根在基础利益上的沉默让索尼娅愤恨,并且时常以为情感上她一厢情愿的成分太多。

她在默默注视着他,感受着他在恢复正常之后为学习而忙碌,也因为能够顺利的掌握能量和手法而感到欣慰。这是一件好事,只是索尼娅一点都笑不出来,她自己被孤立了,却还在时时刻刻为别人着想。

或许这并不是贝拉德的错误,索尼娅一度以为。也许是拉赫曼的做法改变了贝拉德这个人,也可能是贝拉德的确很忙,但这单方面的想法最终还是得到了证实,当索尼娅以为自己可以不去顾忌对方给自己心灵上留下的创伤,并偶然出现在他面前时,她感到的是比不见还更加冷漠的东西。

“公主殿下。”贝拉德这样叫了一声,除此之外便什么话都没有了。

索尼娅一片茫然,就连跟他一起的拉赫曼法师也对此有点不知所措。

“公主……”拉赫曼带着安慰的口气说。

“我没事,我想他已经脱胎换骨了。”索尼娅依旧充满疲惫,但她不得不容忍这件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她已经不再想要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索尼娅觉得自己也有很重要的事情做,毕竟索尼娅不过是依据女王的命令给予贝拉德一些照顾,虽然之前有一段时间她沉浸于丰富的幻想当中,但说到底,还是无法改变这个人。他对情感感知愚钝,许多时候,他都与索尼娅话不投机。实际上,这一点更让索尼娅以为:他是不是讨厌我呢?

更多的细节她不想再想,她不是单纯求爱的少女,她并不对爱情有着格外的痴狂,她也有着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当她想要找女王汇报这一结果时,意念在她心中停顿了,她突然想到祈祷室去一趟,可是,要干什么她却还没有想清楚。

也许,她只是想一个人安静地思考一下吧。

对于思考来说,其实下层的冥想室应该更好,那里几乎没有任何干扰,声音、光线等等。总之,在那种环境中,你只能听见自己的身体在发生着自然的变化,与此同时,异动的就只有你的精神了。但索尼娅现在不太喜欢那种黑暗的感觉,那灰暗仿佛暗示了索尼娅失落的心情,但现在她不是,她只是略微产生了一点困扰而已,却不是单纯的失落。

所以她选择去上层光线充裕的地方,看那美轮美奂的属于自己的东西,贝拉德只是一个过客,他拥有不了任何地方,更何况是一个人呢?

索尼娅突然发现自己每一次想到贝拉德都会被气愤渲染,并促使她变成了一个喜好评头论足的泼妇,这让她感到十分歉疚,她知道自己要成为怎样的人,她要与这些行为划清界限。于是,她不再想贝拉德的事了,转而想象自己成为女王的那一天。

她轻快地迈着向上的步伐,看着祈祷室的屋顶逐渐在自己上方展露出来,那炫彩花斑真的十分美丽,为何我从前就没……

索尼娅发现在祈祷室中跪了一个人,一时间她还以为被外人误入了这个地方,但她仔细看了看,其实是女王跪在这里。这实在太奇怪了。

“一切还好?”

一瞬间,索尼娅发现原来女王跪下来之后竟会如此瘦小,当她回头说话,很像一个虔诚的小女孩。

“还好吧?”她说,“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这里,你忘了吗?卧室才是我很少会去的地方。”

女王说的没错,在索尼娅追随她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确就像一个神像一般整日伫立在这,后来她想到自己也许提出的问题有问题,她并不是觉得女王在这里很奇怪,而是对于她跪着的姿态感到奇怪。

瑞卡丽娜看透了索尼娅的心事,一直以来,这一点都剩下了索尼娅很多解释的时间。但她只是回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本要说,却将话重新憋回了肚子里面。

“您——在这里做祷告吗?”她依旧带着一丝怀疑,询问道。

“是的。”

“这一点,有点让我意想不到。”

“怎么了?”女王没有回头,挺直身子,跪在地上,面对那神奇的高位。

“许多人若有愿望,她们选择向您祈祷。”索尼娅说,“但是您是无所不能的,您又在向谁祈祷呢?”

“在你觉得没有人能够帮助你的时候,你通常会向谁祈祷呢?我觉得我从来没有按照你对我祈祷的内容给你所要的东西,然而你却并没有丧失这份希望,所以,你觉得希望是一个特定的人赐予的,还是你自己凭空捏造出来的?”

也许是凭空捏造出来的——索尼娅想这个解释或许正确一些,但女王对此根本存在贬义,在索尼娅心里,抱着愿望并不是错,若没有一些“被捏造的愿望”,索尼娅根本没有精神承受各种压力在这里生活到今天。

“也就是说您也在凭空——许着愿望?”索尼娅试探性地说。

“是的,为一些我无法改变的东西许愿。”

索尼娅向前轻轻走了几步,加入到女王的身边,她跪了下来,“是什么事情让您烦恼呢?我觉得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您有想法,都会迎刃而解的。”

“但是得排除由自己制造的问题。”索尼娅有些后悔自己提出这样的话了,女王闭着眼睛,仍旧说,“我做了一些事情,现在我觉得后悔了,可是时间不能回去,而我害怕即使回去了可能依旧做不出最正确的选择。所以,目前的状况是——好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索尼娅十分好奇这件事是什么事,她觉得应该是跨越时间很长的一件事情,同时,她也想象不出这件事可能与她有什么关系。在女王的生命当中,她只是及其短暂的一瞬间,从她到这里的十多年时间里,女王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

变化的是她自己,听着同样的话,但因为次数不同,产生了不同的感知和效果。

“既然无法改变您又何必烦恼呢?”索尼娅说,也开始闭上眼睛,“除此之外您还有什么愿望?我很希望自己能够为您分担。”

“再有的话,就是希望世界和平,你每天开心快乐。”

索尼娅睁开眼睛,露出笑意,“那您自己呢?就没有任何打算?”

瑞卡丽娜猛地回过头,那目光让索尼娅瞬间惊悚起来,她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是这两句话她记得很清楚,什么人会为这样的话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后来,她渐渐看明白了女王的表情,没有愤怒,那颤抖的面孔更像是担忧过甚、脆弱成形,索尼娅因为没有准备,所以将这突然出现的转变视作了恐怖的象征。

瑞卡丽娜女王喃喃道,“没有,我所要做的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着结果出炉了。”

虽然女王的情绪降了下来,索尼娅依旧为她现在的情绪问题担忧,她回想当圣城还人满为患的时候,瑞卡丽娜女王几乎对任何事都信心十足。索尼娅见到的她每一日都是被人瞻仰的模样,与现在有着绝对的反差。

她想,也许女王的疲惫导致了现在的情况,当她终于找到了能够继承自己位置的人之后,她好像就更想要急切地摆脱这些事情的纠缠了。然而还是那个问题,如果索尼娅真的接替了女王的位置,她会做些什么?她会去哪?

这一点索尼娅自己也想不到,也许这正是困扰着女王的问题。担子压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异常沉重,一旦担子卸下,你又会为选择过多而头疼。

“您放心吧。”索尼娅说道,“我会做好您吩咐的一切。”

“这我已经预料到了。”女王说着,脸上渐渐浮现出轻松的面容。

“可是——”索尼娅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不该说,“对于贝拉德,我好像没有办法了。”

“你在说什么?”

索尼娅顿了一下,感觉女王可能又要发火了。

“我,我是说——我的魅力可能不足以吸引他,我没能让他喜欢上我。”

瑞卡丽娜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我觉得恰恰相反。”

“相反?”

“每一个人对爱的表现方式都不太一样,贝拉德选择了用回避来解释爱,因为他感觉自己爱上了,所以他才选择后退,他害怕自己深陷其中。”

“可——可是,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索尼娅的心仿佛重新复苏了一样,丧失节奏般地跳动着。

“你只需看你们见面的第一次就好,那个时候人是没有准备的,所以表露出来的往往也是最真实的。”女王认真地解释说,可是这让索尼娅更不解了。

“如果他真的照您说的——喜欢我——的话,他为什么还要克制自己呢?难道是觉得我的身份给了他压力?还是我暗示的不够明显?”话说完之后,她才突然警醒过来,她说了许多不该在女王面前说的话。

但瑞卡丽娜没有改变,也没有取笑她说的话,反而解释的更加清楚了。

“你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在他所经历的事情当中,几乎找不到一丝快乐的踪迹。他只是在做他觉得自己该做的事情,索尼娅,他的情况在你的想象中并不常见。当一个人总是沉浸于迷惑和各种痛苦当中,他很难相信幸福和好运会降临在他的身上,他之所以选择回避,这是第一个原因。还有第二点,他习惯于用痛苦来解释生活,烦恼、疲惫等等负面情绪占据了他生活中的各个部分,他觉得这种事情会构成他的整个人生。所以,在你眼中爱情的那些表现方式,对他而言就是一份无法奢求的东西。他不可成家,不可拥有女人,亦没打算拥有自己的孩子,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为了减轻他的罪行,他希望当自己的愿望达成之后,世界会像他并不存在一样清洁如洗——”

索尼娅眼睛闪烁着荧光,“他犯了什么罪?”她毅然打断了女王的话,这让瑞卡丽娜也显然吃了一惊。“我不知道您知道的是不是跟我知道的一样,可那时他还是个孩子——”

“只是一年前的事,索尼娅。”女王颇有耐心地说,但这依旧改变不了索尼娅心中的暴躁。

“是的,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觉得他有什么错。”

“我知道。”女王说,“但一个人的过错可以在特定的人身上扩大,贝拉德就是这样一个人,曾经他挣扎在自己的错误当中,如今他只一心想要将这条路走到底。他知道也许他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一切,可能还是无法救赎自己,但这已经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索尼娅听着,她本来徘徊于对贝拉德的怜惜的心突然间转了回来,“您知道他的所有事情?”

“是的,我们从一开始就一直关注着你们。”

“我们”和“你们”?索尼娅不知道那个“我们”当中还有谁,但有一点她似乎明白了,“是关注,还是——操纵?”

瑞卡丽娜拧过头,“对于你的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很清楚,却并没有太多反应。为什么到贝拉德这里——”

“因为我没有失去所有亲人!”索尼娅咬着牙说,“是你在一直催促贝拉德来到这里,是你让他抛弃自己的家人,是你给他制造了这么多痛苦!”

她想,当贝拉德来到这里的时候,她竟然还在责问贝拉德在路上耽误了时间。他一直带着他的姐姐,他最亲的姐姐因为这些事情死在了三个强徒的手上,他甚至连安葬她的时间都没有腾出来——

索尼娅咆哮够了,虽然她感觉自己仍旧有很多事要说,但现在她不想再说了。她现在就要去告诉贝拉德,这纯粹就是一个愚弄,她要跟他说明一切并减轻他的负担,而且,她竟有些不可思议的想要跟贝拉德离开这里。

女王依旧预料到了索尼娅究竟要做什么,在她尝试站起来的一瞬间,女王就抓住她的胳膊,那力量根本无法挣脱。

“我必须这样做,我知道你现在理解不了我,但总有一天你会渐渐明白的。”瑞卡丽娜女王说,“或者为你的贝拉德想想,你口中的真相真的能够彻底让他解脱吗?”

索尼娅瞪大眼睛,崩溃般地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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