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云豆气的手抖，想要骂人，但是脑子突然堵住那般，不知道骂什么。
她想要跳起来打人，可是双腿没有一点力气。
她哆嗦的指着眼前人。
阎白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啊！”
云树的嘶吼声，唤回她的神志。
云豆急忙甩开那边，转头又着急的叫“哥”了。
阎白挺想告诉她，她的叫声，屏障内的人，根本听不到的。
只是，看她叫的这么热闹。
他便没有多嘴了。
稍许。
云豆叫的嗓子都哑，云树却没有给自己一点反应。
她终于认命。
“求求你，放过他吧。我愿意为他承受这一切。”
她转身，朝着阎白重重跪下，低着头，哀声请求。
阎白斜眸瞥了一眼。
“你想替代他？”
云豆抬眸，双眸耀着盈盈的光，满含祈求，重重点头。
“是，求求你，让我替他吧。我愿意用我毕生的功力为他洗净罪孽，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阎白嘴角轻抿，定定的看了一会，缓缓开口。
“可是，你不行。”
云豆一怔。
“为什么！？”
凄厉的喊叫撕心揪肺，令闻者动心。
阎白的心却岿然不动，面色不改的轻轻摇头。
“你不行。你根本没有灵魂。”
云豆呆住。下一瞬，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对，你说的对，我只是一个玩偶。哪怕有了自己的意识，我也没有心，没有灵魂。”
阎白侧眸看了看屏障内正在清算业障的云树，心中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是怎样的感情，才能让一个原本没有心、没有灵魂的玩偶变成了现在这样？
竟然愿意为了另一人，付出一切？
这感情于他而言，是陌生的。强烈的让他有些心悸。
他略微顿了顿，抬脚走到云豆面前，清眸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
“为了她，你什么都愿意做吗？”
云豆双眼发直，像是被下了咒一般，有些缓慢而迟钝的点头。
“我愿意。”
阎白隔着手绢，覆上她的手腕，感觉到她体内灵魂的翻滚。
云豆是云树的傀儡。
云树以尸体为皮囊，往里面不停的塞灵魂，像养蛊一般，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留下的那个，将拥有这身体的控制权。
但云树没有想到，最后竟然留下了三个灵魂。而三个灵魂相互之间竟然也相处的不错。
这于他而言，是意外之喜。
此后，云豆便被他留在了身边。
两人经过了百年的相处，感情也渐渐变得不一样。
云豆体内的灵魂，也渐渐开始与身体契合。仿佛变成了这身体本身的灵魂了。
阎白不知云树是如何炼化的，竟然有本事让云豆的身体不腐不坏。
如之前遇到的画皮鬼皮皮，都需要在不断换躯壳，才能在人世间行走。
而如今，云豆的身体保持的很好，除却没有呼吸和心跳外，就像一个真人那般。
难道，这就以魂养体的好处？
阎白没有答案，他如不经意般，斜眸瞥了一眼云树。
云豆回神，脑子瞬地“dang”了一下，双眸一凛。
“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阎白没有说话。
云豆脑中飞快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突然抓到了一根线，刷地抬手抓住了他的手，指甲刮到了他的手。
"你是不是有办法，让我替换他！？我知道你可以！"
阎白依旧沉默，他眼帘低垂，半阖着眼，周身透着几分生人勿进的气，不知在想什么。
云豆心口缩了缩，生出几分怯意，脑中浮出一个念头——逃。
可手被人扣着，身体就像被千斤顶压着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云豆：“你……你想要做什么？”
阎白没有说话，低头看着她的手。
云豆心口一紧，不由自主也跟着低头看了过去。
瞬然，她看到一条银色的线，从自己的指尖出现，像蜘蛛吐丝那般，一点一点拉长，缠绕在阎白的指尖。
她瞳孔缩了缩，渐渐感觉到身体里的温度一点一点被抽离，冷的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若有镜子照着，她会发现自己的眉眼间，也悄然爬上了白霜。
她不自觉张嘴“呵”了一口气。
口里突然出了一点白雾。
她怔住。
“我这是……”
喏喏的低声的问了一句，话在中途卡住。
她双眼发直，愣愣的摇头。
“怎么会？”
她喃喃的又开口“呵”了一口气。
“我有呼吸了！”
她惊声叫了出来，身子颤了颤，本来激动的想要蹦起来，谁想，腿动不得，超前扑腾了一下摔倒在地。
阎白松手，朝后退了一步。
云豆懵了好一会，慢慢拍起来，发现手上的银线没有断。
缠缠绕绕的，慢慢变成了一个线团。
阎白：“你想留哪个灵魂在体内？”
云豆怔住：“什么？”
阎白像是好心一般，又重复了一遍。
云豆脸色骤然一变，急急摇头。
“不，我都要！”
“你没得选。”
“为什么？”云豆不忿的低吼。
阎白慢慢起身，居高临下俯视，轻蔑睨了一眼。
“这人间，那有那么多为什么？若想得什么，就能得什么，还要天道作何？世界万物，都必须在规则下，才能更平稳的运转。”
云豆心口一哽，疼的她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她抬手捂住心口，放声大吼。
“我说了，我用自己换她，这还不够吗？”
阎白眉眼冷冽，眸光平淡，好似在看一个死人那般。
“你连所有的魂魄都能舍弃，又为何做不出选择？”
云豆哏住。
“什么意思？”
阎白心底所有异样的情绪瞬地散开，面上神色又冷了几分，冷呲。
“你不是为了他，魂飞魄散都在所不惜的吗？怎么，现在不想了？什么都想要的话，可能什么都要不了哦。”
云豆讶然，不由微微张开了口。
她双眼发直，愣愣的转头看向云树的方向。
耳朵好似失聪一般。
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一片寂静。
男人惨烈痛苦的面容印入眼眸，浑身更冷了。
她缓慢而僵硬的转头。脖颈内的骨头，好似碎裂了一般，一动，一疼。
她咬牙，深吸一口气。
“我愿意。但是……”
“愿意了，还要什么但是？”
云豆压下自己翻涌的情绪，摇头。
“不，我想知道，你要怎么让我去替换他？你不是说，我连人都不算，根本不行吗？”
阎白轻笑，嘴角嚼着几分讽刺。
“你是信不过，还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我没有！”云豆大声反驳。眼底闪过一抹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慌乱。
阎白却看得真切，眸中讥讽更甚。
“果然啊，所谓的心甘情愿，不过是一个自我欺骗，自我gaochao。”
云豆脸色乍然一青，手撑着地，蹭的直起了腰背：“你胡说！我说了，我愿意，但我信不过你！”
阎白撇撇嘴角耸肩。
“行吧，那我就多同你解释两句吧。”
阎白在云豆身上感觉到了她灵魂的力量。那与一般的人偶生新魂不同。她的魂魄与肉身融合的很好，若不是三个挤在一起，几乎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了。
云树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厉害了。
而云豆体内的三个灵魂，数百年来相亲相爱，也彼此融合了一些对方的魂力，让她们三个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若是这次再见景恒的魂魄给吃了，恐怕云豆就有资本去修炼，突破傀儡与人的界限，变成千万年来，第一个修炼成人的傀儡。
可惜，最后一步，遇到了阎白。
但云豆的身体也已经很特殊了。
阎白加以牵引，可以留下最契合她身体魂魄。以自己的道行，逆天而行一次，换云豆的突破。
之后，再用替身之法，将云豆与云树的生辰八字交换，瞒天过海，以云豆来替换云树。
只是，这样算计的天道的行为，会让阎白付出很大的代价。
他最初愿意一试，不过是因被云豆那强烈的情感而影响到了判断。
眼下，云豆的退缩，让他瞬地恢复了正常。
人，果然都是自私的。
云豆听后，蓦地明白，她已经错失了机会，身子一软，颓然跌坐在地。
“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我们只是互相舍不得。”
三重不同的声音，抑抑扬扬，在空间中回荡。
阎白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丝毫不理会，转眸看向云树那一边。
云树身上爬满了之前被他吸食后留下的灵魂碎片。
他们相互拥抱在一起，不停的啃咬这云树的身影，口口下了狠劲，将所有的怨怼都发泄了出来。
云树是千年前狐狸修炼幻化而成的。建国后，因一些特殊的情况，他被留下了，而且没有了供奉，便无法再修炼。浑浑噩噩数百年，因为寂寞做了云豆。
后不知从何处得到了邪法，开始吸食魂魄来得到灵力，最后变成了现在这样鬼神不忌的样子。
阎白抬起双手，在心口飞快结印记。
阎王心印记一出，天光乍然一亮。
云豆从骨髓里感觉到疼痛，每一根神经仿佛都被撕裂了一般，疼的她直翻白眼，连哀嚎的声音都叫不出口。
“你……”
她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忽而，身上的白霜掉落，泛黑的血液一点一点从身体流出。
她像被划了无数刀一般，身体开始碎裂，满是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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