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是停车场保安发现的。他巡逻路过时，突然听到一阵声响。他好奇顺着声音走过去，走近邱松的车，一下就被吓到了。”
邱松脑袋挂在车前的防风玻璃上，整个身体以一个极其困难扭曲的姿势别在车里。
他们来时，费了好大劲才把人给弄出来。
“你自己看吧。”
管楉阳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没法用语言准确描述邱松的死相。
阎白在走近时，突然闻到一股很淡的硫磺味道，眉梢微不可见的挑了一下。
再看邱松的尸体，眉心轻轻一拧。
男人的四肢，分别朝着四个方向撇着，看起来像一个“卐”形。
他伸手问管楉阳要了手套，带上后蹲下身，捏了捏尸体被扭转方向的骨头。
断了。
四肢都被打断，连骨头都被打碎了。
他检查了其余部位发现，除却脊椎和头骨，邱松身体的其他的骨头都完全被打算了。
人即使不死，也是成为一个瘫痪的软骨虫。
“下手的人很狠。”
管楉阳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法医推算他的死亡时间，是凌晨的三点到五点之间。”
阎白伸手，摸了摸尸体的脖子，指尖突然摸到一个奇怪的凸起部位。
他对管楉阳招招手，示意对方过来搭把手。
管楉阳按照他的指示，将尸体翻了一个面。
阎白拨开有些许长的发尾，后颈完全漏出。
两人一眼就看到尸体脖颈后那一个红色的点点。
“好像痦子。”
管楉阳偏转头观察了一下，不由出声。
阎白沉默。
他一手托着尸体的脑袋，一手拨弄了一下。
管楉阳看着他将那个像痦子一般的东西掰开的瞬间，眼前飞快闪过一个影子。
他不由惊住。
“那是什么！？”
惊呼时，空着的手指着影子窜走的方向。
“你看到了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出钻出来了。你看见了吗？”
阎白抬眸，冷冷乜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检查尸体。
管楉阳心口一哏，呼吸卡在喉头，蓦地安静。
须臾。
他回神，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目不转睛的看着阎白动作。
阎白重点检查了一下尸体的脖颈，除却那红色的痦子，暂时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
“靳睿呢？”
“他今天家中有事，从他家过来的那条路有点堵，我便带着他徒弟先过来了。死亡时间就是他推的，不太确定。”
阎白取下一只手套，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管楉阳有些疑惑接过，低头一看，瞳孔颤了颤。
“这……”
“嗯。他是在三个小时之前接的单。”
“我们的来的时候，他的车门是紧锁的，手机，也紧紧捏在他的手上。这人都死了，还怎么接单啊？”
阎白摇头，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眼神。
这是你们的事情。
管楉阳看懂，心下一噎，嘴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那么，是尸体死亡的时间有问题吗？”
阎白没有回答。
“监控看了吗？”
“嗯，查了停车系统。他的车在昨天下午四点三十七分就已经停了进来。停车后，他便离开了。再回来，是昨夜十一点十三分。中间，没有看到他回来，车也没有开走。”
“这不符合情况。”
阎白稍作思量，开口解释。
“邱松作为一名专车司机，他的收入，取决于他的接单数。他昨日来机场，应当是为了拉回城的旅客，往返拉的客人越多，他的钱才会越多。
另外，机场停车场的费用偏高。即使没有生意，他也不可能将车子长时间停在停车场。这中间，肯定还有问题。”
管楉阳默默的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默叹一口气。
“监控看过了，中间确实没有人。他昨夜十一点回来后，也就再也没从车里出来了，从停进来到现在，都没有人靠近他的车。”
情况太过诡异，这也是他看到阎白会那么激动的原因之一。
阎白伸手，拨开邱松的眼皮。
黑色的瞳孔已经有些发白，眼白大面积充血。
他蹙眉，弯弯腰，又凑近了一点仔细观察了一下。
在泛白的眼瞳中，看到了一条红色的线。
这样，一般分为两种情况。
降头、傀儡。
尸体后颈有一个红色的凸起，好似针孔一般。加上管楉阳看到的闪过的影子。
是降头术。
他将尸体放好，起身，将自己的结论管楉阳。
“降头……”
管楉阳低声喃喃了一句，顿了顿，抬手大力抹了一把脸，脸皮挫的有点泛红。
“这个你管吗？”
他睁大眼，满是期待的看着阎白。如看到肉的狗狗一般，就差嘴角再流点口水。
阎白慢条斯理的取下手套，点点头。
“管。”
反正都到这了。
管楉阳不由悄悄松了一口气，面色也松了几分。
“那，接下来……”
“把尸体带回局里，让靳睿直接回去。尽快给我验尸报告，车也带回去好好搜查检验。再将邱松这半夜接单的明细查出来。”
管楉阳点头，迅速将任务分派下去。
“我们先回局里？”
他犹豫了一下，询问阎白。
阎白摇头拒绝了。
他把行李箱交给对方。
“帮我在招待所开间房，找人送我去医院。”
管楉阳想也不想，就把行李箱交给同事。
“我送你，房间的事情，我让同事去安排。”
阎白点头。
晚上有地方住就行，其他没意见。
管楉阳开车带着阎白去医院，路上好奇问了一句他去看谁。
阎白只说是一个学生。
管楉阳心里的好奇更甚。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又八卦的问了一句：“女学生吧？”
阎白点头。
他低头看着手机，与荣栎、白水讨论结玻璃球封印的事情，没有注意到管楉阳的表情。
管楉阳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坏笑。
“你们关系好吧？”
阎白手顿了一下，歪头想了想，点头。
“还不错。”
毕竟，他是想收楚念瑾做徒弟的。加之之前两人一起经历了很多事，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
管楉阳眼底的戏谑更浓了。
“漂亮吗？”
阎白眨眨眼。
有关系吗？
他偏头，一下抓到管楉阳没有收回的眼神，心神一动，蓦地明了对方的意思，轻笑。
“你这劲头，要是用在办案上，还用我帮忙？”
被抓了正着的人，有点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
“呵呵……”
……
医院。
“要一起吗？”
阎白下车时，突然顿住侧眸问了他一句。
管楉阳一怔。
我去干嘛！？
他懵然的眨眨眼，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点了点头。
走到医院走廊上，他也没想到，自己跟来做什么。
敲门进了病房。
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阎白与对方打了招呼后，就走到窗前交谈了。
声音很低，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管楉阳有点无聊，目光转了转，扫视了房间一圈。多看了两眼床上的女孩，忽而升起了几分熟悉感。
他盯着看了一会，突然想到，之前的案子中见过。
那时，是阎白将人带来的。
他转眸悄悄瞄了一眼阎白，眼中带着几分了然的神色。
阎白丝毫不知管楉阳的脑补，也不关心。
他询问楚笙自己离开这段时间楚念瑾的情况。
楚笙长叹一声，又是无奈，又是无奈的摇摇头。
在阎白走后，楚念瑾再没出现过任何反应，就如一个植物人那般。
在他的努力下，身体技能保持还不错。
只是……
“她若再不醒的话，身体很可能会完全垮掉。”
鲛人的身体与普通人不一样。
尤其是楚念瑾现在已经完全激发了自己身体的潜能。
在没有灵力的支撑下，她就像一条鱼那般，需要水的滋养。
她最少三天要泡一次水。
还需要重新修炼，把经脉缺失的东西补上。
说一千道一千万，最重要，还是修炼。
在医院，没有泡水的条件。
楚笙只能用咒术，将空气中的水汽凝结，覆在她的身体之上。
但这样的方法，连标都治不了，更惶说治本了。
“她检查看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但其实，她的脏腑已经渐渐干了。再不醒修炼的话，她会完蛋的。”
阎白与楚笙交谈时，目光始终落在楚念瑾的脸上。
女孩白皙的小脸上，双颊泛着点点红晕，唇色淡淡。
单看，起色还算不错。不像一个昏迷多时的人。
只是，她手背上埋针的地方，已经泛青，在白嫩的肌肤上，看着格外刺眼。
阎白轻声安抚了楚笙两句，走到床边。
他为楚念瑾扣了扣脉。
脉搏缓和平稳，就如只是睡着了一般。
“你中间，感觉到她的魂魄波动了吗？”
楚笙摇头。
“你栓在她脚上的铃铛，从未响过。”
他不自觉偏头，朝楚念瑾脚的位置瞥了一眼。
楚念瑾的脚上红绳上栓了一个银铃。
那是魂铃。
若魂魄有波动，铃铛也会响。
引魂、招魂时用的。
阎白走前，将楚念瑾的生魂拽出了身体，安抚好后，才将魂魄放回身体。
那证明，楚念瑾的魂魄是没有问题的。
一般，植物人的昏迷，魂魄也会有波动。
脑电波显示大脑活动，证明人还活着。
这段时间，楚念瑾，连魂都陷入了沉睡了。
情况，真不大好。
“再等等吧。”
阎白低声说了一句。
树心被自己父母带走了。
少了一层保障，他不敢随意再拽生魂了。
若出了岔子，人可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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