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峰呆呆地站在马路边上，一直看着那辆的士车消失在视野里，这才失魂落魄地慢慢往院子里走。这个时候，他的心情糟透了。冲动过后，对于离他而去的小楚，林宇峰并没有恨意。就这么平平静静地分开也好。人各有志，捆绑不成鸳鸯。谁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或者一直压抑着什么呢？但愿此地一别，永不再见了吧。也许刚才小楚不说再见，就是这个意思。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林宇峰为了在坏情绪里挣脱出来。他只好再打开黎曼的朋友圈，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囡囡在院子里花丛中嬉戏的模样。
人生真是过于无常了，这一次是林宇峰觉得最为挫败的一次。从他自己和他父母的经历，林宇峰总结出的结论是，婚姻要讲究门当户对，看来这句话是有道理的。无论是下嫁和高攀。都会埋下悲剧的钉子。
天色的还在阴着，但是雨已经停了。像一只困兽，林宇峰在房间里走了无数遍之后，他才想起来李垂楠就在二楼。他决定下去找找，看看今天能不能赶到赣州去。对于有关小楚的询问，林宇峰也想好了托词：小楚的家里有急事，她回燕京去了。
李垂楠却不在房间，林宇峰就给他打电话。
“小林，早啊。昨天晚上没加班吧？呵呵，别解释了。警察也有七情六欲，谁都见过烈火干柴。所以我今天早上没去打扰。你过来吧，我在韶关市局呢，老朱的办公室。办公楼七楼，七零五室。”
林宇峰就步行去了韶关市公安局大院。经过检查之后才让进入。看着巍峨的办公楼，走着走着林宇峰居然眼睛红起来。他赶忙抬手擦了擦眼，站住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到了楼里面。
朱警官的办公室没有别人，只有李垂楠自己。看到林宇峰进来，李垂楠起身还挤了挤眼睛。
“怎么，小楚呢怎么没来？”李垂楠问道。他没有留意到林宇峰情绪不对。
“她，今天回燕京了。家里来电话叫她回去。”林宇峰脸色沉郁地说。
“奥，奥。那好，你该找我送她去车站的。老朱还在开会，我们看看今天就准备行动了。先去和镇上派出所取得联系......”李垂楠看出情况了。
“李支队，他们说赣州那边有眼线。不会是说的那个镇子上吧？”林宇峰疑虑地说。
“这个，当真不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我们总不能把自己的同志都怀疑成奸细，你说是不是？毕竟我们是异地办案，需要当地警方的配合。”
“你看这样行吗？我们带着破拆工具。去了之后就把锁具破坏掉......其实也不用啥工具，给我一根钢丝一把钳子，我基本就能开锁。这样可以防止泄密。”林宇峰接过李垂楠递过来的水一放，但他迅速发现了茶几上的烟盒。
两个人在吐云吐雾中商量着，最后还是决定，此事必须通知赣州市公安局马局长。然后有马局长命令派出所长配合工作。这样确实比较稳妥。没有当地政府和公安机关的配合绝对是不行的。
朱警官散会回来之后，他和李垂楠带着林宇峰去了装备处。在那里，林宇峰领到了一套特警装具。防弹衣，头盔，还有作训服，子弹带，手枪，匕首，狙击枪。
林宇峰一穿戴起来，就把失恋的烦恼扔到一边了。作为一个曾经的军人，武器是他永远热爱的东西。
“这身行头一穿，小林的霸气一下就显露出来了。”李垂楠在旁边说。同时，李垂楠本人也领了一件防弹衣，手枪他有。
“李支队，你不用步枪？”林宇峰问道。
“我在部队里借了一只。到时候他们带给我。九五枪。”李垂楠解释道。
“能不能去哪里试试枪，这里有靶场吗2？”林宇峰在兴头上问道。
“有啊，武警支队那边有靶场。我带你们过去，可以在那里领子弹。”
两个人一起坐了老朱开的警车，一路向西走，过了北江河再走一段，就到了韶关武警支队了。在那里办理了领取子弹手续、林宇峰领了十发子弹。五发手枪弹，五发狙击枪弹。然后就到机动大队的院子里打靶。那里有个露天靶场。被弹面是个消去一截的山包。打靶视野良好，也十分安全。
林宇峰先试了试手枪，五发子弹打了三发都是十环，剩下两发没打。狙击枪站姿射击，三发二十八环。
“不打了，剩下的留着行动用。好久不摸枪了，心里没底。打上几枪找找感觉。”林宇峰看到旁边的电子报靶显示屏，不无满意滴说。
“小林不错，你这样的人天生就该待在军营里。听简局说你还在酒店里当过保安，真是可惜了。”李垂楠态度真诚地说。
“李支队，我和你说啊。我虽然喜欢抢，但是我不愿意天天以枪为伍。其实当保安也挺好的，就是收入不高。”林宇峰眯起眼睛，看着被弹山坡上有一只麻雀在乱飞。他一下子把狙击枪顺了过来，瞄了瞄准，却又把枪放下了。
“怎么不打啊，打一枪试试。”朱警官怂恿道。
“算了，麻雀虽小，也是一条性命。我不能随随便便就杀生。咱们回吧。”林宇峰照旧眯着眼睛说道。他看到空中乌云分开一道缝隙，有一线阳光筛了下来。
此时此刻，楚天燕也该坐到火车上了吧？
回到老朱的办公室，李垂楠和林宇峰又喝了一杯茶。李垂楠给部队打了电话，经过沟通，他们决定吃过午饭就行动。部队出的是一辆中巴车，除了车牌，没有任何军用标志。韶关市局这边除了老朱还有两个人随行，是两个特警。这样一辆越野车也够了。
“小楚有急事儿回燕京去了，这一次行动她不再参与。”林宇峰轻描淡写地和老朱说。
“小林，你把你的装备都放在老朱办公室吧。他这里的铁柜可以放枪。狙击枪就竖在铁柜边上，下午你再来取。”出门之前，李垂楠嘱咐道。
确实，带着这一身行头去招待所是不合适的，林宇峰就把他们放在老朱这里了。枪里剩下的子弹连同弹壳已经还给武警了。下午行动前，老朱要给林宇峰领二十发狙击子弹，一个弹夹十五发手枪子弹。对这个行动来说，这些足够用了。
一切收拾完毕，林宇峰就和李垂楠离开的公安局大院。他们回到招待所，先在餐厅吃了午饭。
“我们的安排是下午一点半出发。你还来得及睡一觉，等我敲门叫你。我们在广阳路口和军队会合，在那里直接上高速。”
李垂楠回自己房间去了，林宇峰一看手机刚刚十二点过十分。还可以睡一个小午觉。
回到房间里，林宇峰先洗一把脸才上床。他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意念都放在即将开展的行动上。其他的事情，只能都放下。事情只能是一件一件做，饭也要一口一口吃。
在林宇峰上床之后，不知道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见有人在轻轻敲门。林宇峰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抓手机看时间。
刚刚十二点五十五分。难道约定的出发时间提前了？林宇峰不暇多想，迅速起身过去开门。
一打开那扇酱红色的房门，林宇峰一下子就呆住了。居然还有这等奇事。门口站着的不是意料之中的李垂楠，而是去而复返的小楚。
呆了一呆之后，林宇峰主动让开了一点通道，让小楚拉着行李箱进去。怎么回来了，为啥要回来？林宇峰有点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了。
“我才给李支队打了电话，他说你们下午行动。”
楚天燕放下箱子，过来替林宇峰关上了房门。然后就是到卫生间里洗脸，一点都不给林宇峰发问的时间。
林宇峰一直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虽然没说什么，但他的心里某个空荡荡的地方，慢慢消失了。就如同是某件偶尔丢失了的珍贵之物，在痛心疾首之前，又忽然有出现在了视野里。
“一点半行动，是吧？我给你卖了一块夜光表。在韶关百货大楼买的，卡西欧的，可以夜视。你戴着。洞里太黑了。”说罢，也不看林宇峰的脸色。就撕开一盒方便面去烧水。
“你，你还没吃饭啊？”林宇峰终于结巴问道。
“没有，我在火车站哭了一个小时。警察过来以为我丢了钱包。”楚天燕说着话，去卫生间里灌水烧水。
“那你等着，我去餐厅看看，还有没有饭。”林宇峰说着扭头就开门跑出去了。在下楼的楼梯上，他都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上午小楚走后那些怀疑人生的想法，如今想来又觉得分外荒诞。
幸好，餐厅里还在营业。林宇峰卖了十个虾饺，一碗肉丝蘑菇汤。打包拿了回去。进门的时候，小楚已经在低头吃泡面了。
林宇峰把打包的食物放在小楚面前，然后拿起了那块卡西欧电子表。这块表还不错，但是看着像年轻人才戴的。
“你只买了虾饺？怎么不帮我拿点醋来？我早上吃醋了，你没看见啊？”楚天燕吃着虾饺，埋怨着。
林宇峰道：“我哪里会注意这个？我的心都快碎了。想想我就怀疑人生......”说着话，林宇峰已经把手表戴上了，还装模作样地比划了一下。
“先凑合用吧，回去我给你买一块好的。这地方没啥好东西。”楚天燕说话间，咀嚼着虾饺，口齿不清楚。
林宇峰觉得小楚还是有点陌生，她以前是很少含着食物说话的。但此刻林宇峰并不敢多说什么。
“看着我做什么？你做了亏心事，还要贼喊捉贼啊？要不是想起来你要去那山洞里冒险，我就一赌气离开了。愣什么？把泡面倒在马桶里，再把汤倒在泡面盒子里。”
林宇峰依言而行，把肉丝蘑菇汤倒在泡面盒子里。此时小楚却因为吃虾饺噎着了。林宇峰赶紧过去捶背，服侍小楚喝汤。折腾了几分钟才好。
小楚喝着汤说：“我也知道，我这一次真的离开，就是再回来你也不会再要我了。你这个人表面看和气，实际上心里死硬死硬的。你可以放火，却不允许别人点灯。”
林宇峰并不理会楚天燕的絮絮叨叨。反正人回来了就好，这就是一个态度。林宇峰的那颗漂浮着的心，又可以放回肚子里了。至于其他的什么，都可以慢慢消化。
匆匆吃掉五个虾饺后，楚天燕就说吃饱了。
“你把这汤喝了吧，别浪费了。”楚天燕拿出纸巾擦着嘴吩咐道。
林宇峰就把半碗汤喝了。看着林宇峰老实的样子，小楚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是那种林宇峰万分熟悉的笑容，这样他最后的一丝忐忑也消失了。此时第二次敲门声响起。是楚天燕直接过去开的门。
“李支队，两分钟之内我们就下去。”楚天燕言简意赅地说。
“好，跟小林说我在下面。我们先去市局老朱那里取装备。”
李垂楠大步流星，蹬蹬蹬地下楼去了。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林宇峰和楚天燕快速地进入状态，果然在两分钟之内都到了楼下。李垂楠看着林宇峰和小楚联袂而至，又对着林宇峰一个眼色。他还开玩笑说：“兄弟啊，你要是能把靶场上功夫的一半留下来，研究一下女孩子。你就不会被人扔在半道上了。”
“老李你在说什么，你还叫不叫我去你家里做客了？”楚天燕有些不悦。
李垂楠立刻转变了话题说：“今天下午我们去两辆车。正好广州我们单位一个人过来开会。三天的会期，他的车子我就借用了。”
“那咱们走吧。”楚天燕催道。
这是一辆普桑警车，看来过来开会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李垂楠身为支队长，对这个却不在乎。于是他们三个人上了车子，风驰电掣一般就奔韶关市局大院过去了。
彼时彼刻，窗外已经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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