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七月躺在病床上，裹着厚厚的被子瑟瑟发抖。
尽管是夏天，她全身还是冷的像块冰。
陆然被打的不轻，护士给他简单上药包扎后，他就忙不迭的往病房跑。
一进去就看到霍成骁坐在裴七月床边，从头到脚都是冷冷的气息。
陆然清咳一声，过去检查仪器，看看点滴药物。
他们给裴七月注射了镇定剂，有催眠效果，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这种药是进口药。”陆然低声说，“有助于她深度睡眠，并且睡觉的时候不会做梦。”
说着又给裴七月掖了掖被角。
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霍成骁眼中，清清楚楚。
霍成骁已经不是先前那种吃醋的状态了，他恢复了理智，开始用大脑想事情。
“李玮凡在哪？”他问。
陆然顿了顿，没说话。
他其实心里也矛盾，李玮凡做出这种事肯定又是被乔非威胁，又是为了他。他不想把她陷入困境。
想了一会儿，陆然轻声道：“有什么事问我就好。我是诊所负责人。”
“我要听李玮凡说实话。”霍成骁斜睨着他，眼角露出锐利锋芒。
“如果陆医生能对我说实话那最好不过，如果不能也没关系，我还有很多办法可以把你们两个的实话套出来。”
“霍先生。”陆然看着他，“首先对这件事我很抱歉，但我要跟你说明的是，小凡只是在做案例追踪。作为心理医生，我们必须对每一个病例进行后续追查。”
“七月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从医学角度来讲，人的记忆有选择性。她那段记忆空白，是因为她选择性遗忘。至于为什么要遗忘，恐怕是因为太痛苦。”
霍成骁眸底晕开一抹暗色，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
“霍先生，我只是个心理医生，人微言轻。但我也想尽全力保护七月。那段记忆很痛苦，就不要让她再想起来，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她凭什么恨我？”霍成骁怒视他，“当年是她自己打掉了孩子，是她背叛我！这痛苦也是她自找的！”
陆然发怔，“你到现在还是这么认为？”
病床上的裴七月动了动身子，喉咙里发出声音。
霍成骁看看她，挥手让陆然出去。
陆然神情自若，离开前低声说：“霍成骁，七月一直告诉我她跟你在一起很幸福，我不希望这是她安慰我的假话。”
“如果她的幸福你给不了，就请你放手。你们之间的问题早就很严重，你还意识不到吗？”
霍成骁闭紧眼睛深吸一口气，握成拳的手在颤抖。
许久，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条贝壳手链，链扣断裂的地方像小石子一样硌他的心。
他开始回想六年前的一切。
他把裴七月变成自己的女人后，那段日子简直是他生命里的黄金时光。他每天跟她腻在一起，怎么都缠绵不够，裴七月的顺从、青涩、怯懦，每一个表情和神态都让他沉迷陶醉，如痴如狂。
只是这小女人太纤细敏感，也不合群，有时让他头痛。
后来他去进修，一到军校就进入一个完全封闭的环境，那里纪律严明，他根本联络不到外界，只是偶尔能通过郝丽珍打听到裴七月的消息。
裴七月打掉孩子，裴七月走了，裴七月放弃他们的感情，把手链还给了他……
鬼知道那段时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成夜成夜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她，一米八五的大个子瘦的不像人样。他几乎想放弃快要到手的学位，只想杀回帝城把裴七月揪出来好好质问。
他恨的想掐死她！
然而现在想想，他从没有听她亲口证实过这一切。
她从没说过不爱他了，从没说过不要他们的孩子，相反，她对那个孩子似乎很在意……
霍成骁浓眉拧成一个死结，拿过电话拨了几个数字。
“暗中找几个机灵的，给我盯人。”
那头沉默一下问道：“盯谁？”
“把人分成三拨，一部分盯住老宅，一部分盯住乔家，再来几个……盯住少奶奶的娘家人，她的姑妈和姑父，明白了吗？”
……
裴七月清醒过来时只觉得浑身都灌了铅似的难受。
霍成骁给她办了出院手续，又把她接回家，路上两人一言不发，中间像是隔了厚厚一座冰山。
裴七月揉揉太阳穴，那个梦魇还在眼前晃。尽管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但她对霍成骁的恨意似乎再度迸发。
乐宝出门迎接她，搂着她的脖子要亲亲，把手里的画给她看。
裴七月摸摸她的小脸蛋，有些爱怜的看着她问：“愿不愿意跟阿姨离开这？”
客厅里气氛霎时凝固，周嫂惊呆了，半晌问道：“少奶奶，怎么又要走呢？这……”
沙发上的霍成骁脸色僵冷，目光阴沉。
“少奶奶，”周嫂劝道，“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矛盾啊？你和少爷坐下来好好谈谈。”
“不用拦她，周嫂。”霍成骁破天荒的先开口，“她爱去哪就去哪，就算她不走我也想把她赶出去了！”
裴七月冷冷看着他，每呼吸一口都觉得疼。
霍成骁两手抄在口袋里，站起来，似笑非笑。
“既然这个家这么不受你待见，那哪里舒服你就去哪待着吧！呵，陆医生家里就很好吧？他的床又大又软，还能顺便给你做个心理治疗！”
“啪！”
裴七月什么都没说，直接又甩给他一个耳光。
她眼睛里的恨意燃烧了一会儿，又恢复平静，看他一眼便上楼收拾行李。
当天下午她就带着乐宝离开。
离开的时候霍成骁没有送她。她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拉着乐宝，在山间那条私家路上走着。她知道男人在窗上看着她，可她没有回头。
离家出走的戏码上演好多遍了，这次是最真实的。
他真的不要她了。
裴七月觉得唇边落下又苦又涩的液体。
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大路上，她带着乐宝在车站等车，不一会儿等来一辆火红的保时捷911。
敞篷拉开，周凉夏像个大明星似的跟她挥手微笑。
“快上来！带你们去兜风！”
裴七月又惊又喜，带着乐宝上了车，行李放进后备箱。
“你怎么来了？”
周凉夏看她一眼，嘴边的笑仿佛一切都明白。“听说你跟霍成骁闹离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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