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太快也不好
“这么快？”说话的官员就是白天领秦朗进来的白袍官员，这是本次考试的监考官，右院七品医士宇文俊风，别看他一个小小七品官，就是州院判也才从六品。
医者的官位给的都很低，而七品官那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了。他当监考官已经六年，手下门生那也算是无数，但凡来考医科的，考中了最低都是堂中，这些人都要在中了堂中之后跑来给这位监考官送谢师礼，来尊敬的称呼一声恩师。
州级别最高只能授予安字辈的大夫，而保字辈那是纯粹皇家授予的，平字大夫那是中州京城之中的太医院才能授予。
混了六年考场，宇文俊风也不过才是和安大夫，见过无数的考生，这小小考场之中丑态百出，白卷倒是没见过，可是一日做五十题的，还真的少见啊。
记得三年前有人来考和安卷时候有个孙大夫一天之内做完五十题，就惊为天人了，不过可惜啊，答题是快可是错漏太多，没有得到晋升。
这秦朗是被右院送来的，拿的也是金批令箭，不知道是什么后台能请动右院院判动用这么宝贵的保送机会，只有两天功夫，居然一日五十题？这么飞速作答不由撇了撇嘴，面色不渝的说道：“哼，也不知谁家子弟，居然如此鲁莽行事，这样草率不假思索就作答，真的是平白浪费了金牌！”
“他作答可是堂中卷？”
“回大人，正是堂中卷！”
已经四日了，抬头看了看房间中的水滴计时器之后，宇文俊风对手下一个书吏说道：“按照规矩，今天算是开试第四日，现在子时以过，给我取一封堂中卷来！”
按规矩，这个卷子也是密封的，主考官是监考官而已，并不参与考题设计，同样保护和押送卷子也不归他管辖，自己手头是没有卷子的。所以叫其他陪同监考的官员给自己卷子，按照规矩只能开试第四天以后监考官才能看到卷子，而且是严格保密且几个其他陪同官员必须在场在可以，看后也不能外传。
边上的陪同监考官员递上一个金漆封印的卷轴，里面就是这次堂中级别考试的原本试卷。这一份是专门给主考官员们参阅用的。
“大人，这就是堂中卷，您这是要看看前五十题还是全卷？”
“就拿前五十题即可！”
宇文俊风接过卷子，放在桌子上就埋头仔细查阅起来，看了一番之后点了点头说道：“这卷子出的平稳！不知出自哪位大人之手！恐怕左院院判孟鸿光大人亲自批的吧，前面十五题都是医术圣典，考校医生的医理掌握情况，这中间二十题乃是考量医生的药学如何，难就难在后五题这是实操之处，而且必须有常年行医经验的人才能作答出来。”
“大人不愧为和安大夫，这一眼就看明白卷子的由头，这今年这卷子正是孟大人亲笔的，您看这第四十四题，该如何作答还请大人指点一二。”
心中知道是人家奉承，还是虚心推诿之后，又详细的讲解了一番大道理，引来周围官吏一阵阵喝彩，算是满足自己虚荣之后宇文俊风摆手说道：“众人皆知，医科考文试最易，后面的实考才是最难，那个凭借金牌入场的秦朗？小小年纪也就是个郎中，我想就算受到右院判指点，那文科好过，就凭小小年纪能有多少把脉问诊的机会？这后面实考时候怕就垮了！
在坐各位，都是七八岁时候跟着启蒙恩师被汤头出身，做那煎药童子掌控火候，等到十一二时候这汤头滚瓜烂熟才能上柜上跟着抓药！
混到十六七岁命大的能跟在堂中大夫身边做个侍奉已经不错不错了，各位说是吧！？”
“大人说的正是！”
“哎呀，那是大人这样命好的，小的十八岁才跟堂中大夫身边的。”
“谁不是啊，十六七就能受到堂中大人亲自点拨也只有宇文大人这样出类拔萃人物才可以啊。”
面带笑容接过茶水，轻轻润喉之后朗声说道：“我午间就让人去打听过了，这个天字五号的……其父就是一个木作营郎中而已！小小年纪成了郎中也只是子承父业罢了，那木作营可能大家不知道啊，那是一堆木匠匠人居住之地，五个村子称为一营，居然只有他家一个郎中，其父离世之后这小子就继承家业成了村中唯一的郎中！哈哈哈……”
“哈哈，这么来的郎中啊！”
“就是啊，还以为是一个大才子，居然是个野郎中！”
在医者之中，分为郎中和大夫，能站在这屋里说话的各个都是大夫，都是论资排辈的，按照师承传承来算，这群人是最瞧不起郎中的，因为郎中出入乡野之间，所谓游方郎中，那是没有资格坐堂问诊的，只能找村民愚妇去治疗一些小小头疼脑热口角生疮的小毛病。
一旦遇到什么大病都是到城里找大夫问诊请教，所以自古大夫瞧不起郎中，甚至认为这些人连童子都不如。
因为能称为坐堂堂中大夫那么都经历过最低级的煎药童子这个环节，他们从小接触医道，掌握的也是最全面，先背汤头就是汤头决，这是掌握药名熟读医书之后掌握熬药配置技能，才有机会去药柜跟着师傅抓药，学习药材的辨别和读药方。
等这些都熟练了才有部分表现突出的被堂中大夫选中，这样就跟着堂中大夫身边做医案侍奉，就是堂中大夫在给人坐堂问诊的时候，他在身边做记录写医案。
这一熬就又好多年之后，人都二十三四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这时候自己才有机会获得堂中大夫的推荐来试院考一下试试。
基本第一次来参加考试那是不可能过的，被送来参加考试那是来体验生活，就是体验一下考场气氛掌握考场节奏，并且总结考试的经验罢了。
就算拥有优异才能的人，也就是通过文试，但是那个实考一关必然败北，为啥啊？？就是因为实考考验的是实际治病诊断的综合能力。
文试那是卷面题，熟读医术百家，最笨的医生也能获得一个良或者可的评价。
根据好坏，卷子只分为，优良可劣四等，可就算可以了就是及格了。当然获得文试可的评价之后，对自己是不利的，最终综合三场考试综合评分里面，你撑死也就是可，那么也意味着稍微比你考的良的人可能花落人家哦。
每年一个州选拔的堂中也不过三十人而已，择优而士。你一个可的评价，那是自寻死路，极有可能就算通过院试还是不能晋升堂中大夫，对于这种通过院试之后因为某个环节评价较低而落选的医生都被叫做堂中医生。
回去之后，也就比堂中侍奉高一等，在医馆之中有资格有个站柜台写方子的权利，算是半个堂中，很多医馆里面就是聘请堂中医生来代替堂中大夫的，毕竟一旦称为堂中大夫那么身价倍增哦那是半个秀才了。
医生，这个称呼在大夏只是医道学生的意思，并不是主治医生！堂中医生还是一个学生，完成了堂中级别考试，但是未能获得堂中大夫称号，还不能完全履行堂中大夫的职责，只能站着给人开方看病，也被人们叫做站堂大夫。
这个站堂大夫可只是尊称而已，不是国家授予的，国家甚至都不承认堂中医生。真要论起来啊，秦朗这个郎中反而比他们堂中医生更加靠谱，从国家法律层面上，医者分为郎中和大夫，大夫有二十六官位。
那么除了堂中大夫是最低级的大夫之外，剩下就只能是郎中了。但是在他们眼中就是最低级的童子也比那些老郎中有资格，毕竟接受了正统的大夫体系的医学指导，就是科班出身了。
医科考分为三考，第一场比试就是考文试，就是秦朗现在参加的考试就是文试，都是书面内容医理望闻问切的用法来历和遇到什么病情如何施救等问题。
二考，就是实考，那是真的拉病人来让你现场看病，一人一次机会，一炷香时间内必须现场作答，一位主考两位陪考官员给你现场评判，如果砸了，那么就滚蛋吧。
百分之九十九的医生都是倒在了二考这一关上，和驾照的科二目一样哈哈。前面都有评价之后就是三考了，第三场考医德，也称为德考。
这个但凡参加考试的，你就是演戏也要演的悲天悯人一些吧，基本没有不通过的，就是救死扶伤义务问诊，算是一个考察期，为期一月，奉命去各地医馆报到。
在医馆之中好好坐堂，身穿白袍胸带红绸缎斜斜披挂，上面写着无偿问诊四个大字，正儿八经的装一个月的堂中大夫。期间只要不犯错，不致死人命，并且医馆给你开一个医德高备的文书傍身回来，就是求个好评，那么百分百铁定你是堂中大夫了，就等医官署给你下文通知就行了。
宇文俊风用和安大夫级别的眼光去看堂中大夫的问卷，那么肯定是简单寻常了，被众人好一阵吹捧之后，伸手索要了和平大夫的卷子，展开来查看。
本次并没有任何人报考和平大夫，只有一封卷子还是往年封存的，每年都有报考备案，这个医科考试院会进行所有安字以下级别各级考试，根据每个考生不同请求，派发不同级别的卷子。
这和平大夫比宇文俊风可高了一个级别，在大夫里面晋升一个级别那是难上加难，特别是到了后面级别基本不是自己医术问题而是经验积累的问题，各种疑难杂症的判症实在太难了。
自己有生之年有望五十之内晋升到和字辈大夫里面最高级别和保大夫那就算已经吃了吃奶力气，后面只能到老看在从医一辈子份上给的恩赏的成字最低级成和大夫尊号，然后在家等死。
大夫位是从医的学位并非官职，七品医士才是官员，这是截然不同的，就算是保字辈的大夫也只是代表医学成就并不是官员，从法律层面来看绝对受到七品医士的管辖。
为啥同为医官，七品医士才是官员，而保字大夫却不算了，就是因为医者主要就是救人治病，管理者并不一定要多么高的医术，需要的是管理才能，同样管理者绝大多时间都是在从事管理行业，就没有那么多实际问诊机会，无法获得实战经验，从而后面医科考遇到实考这一关也是败北。
医者要坐堂问诊，必须称为堂中大夫，而并不一定要在医官署衙门里面任职，人家可以不断考和字辈大夫，安字辈，最后荣升保字辈都是可以的。医官是管理人员，只有五个就是最高的太医使，两院判，各州医正，剩下就是医士。
当了医士，想要荣升只能有一个渠道就是成为州院判。在京城的太医院里面左右院判高于医正，而在州医官署里面最高级叫医正，下面分别设立左右院判。
而且有个怪异地方，就是太医院左右院判里面，右院判是正五品，而左院判是从五品。到了州医官署就不一样了，州级别里面左右院判是平级的，都是从六品级别，没有高低从属关系。
宇文俊风的州七品医士位，和太医院七品医士位看上去平级，实际上一个京官一个州官，差距非常大的。
太宗皇帝时期曾经设定的是京城医士七品官，州里面的医士才从七品官，是当今皇帝应太医院请求给把州级别医士提了半级而已，但是差距还是存在的就是依然是从七品俸禄。
按照朝廷法度啊，这六品才能面见皇帝，所以御医就是六品足够了，而最大太医使那是四品大员相当于封疆大吏。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了，想要荣升从六品院判那基本是没门，医官的升迁可要比其他官员都缓慢，因为没有那么多官职给你，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啊。
州级别医官署里面左右院判手下各有四医士，分管不同工作，而只有一个医士就是试院医士不在左右院判管辖范围内。
试院医士是直接受到医正管理的一个官员，占用医正名下的医士名额的。在太宗时期，医正是主管试院医科考的主官，也就是主要负责人。可是皇帝打击腐败之后，就把医正调京城里面供职，那么试院工作为了防止左右院判营私舞弊，就设定了卷子考题从左院出，而考场成了医正下面的分管考试的医士负责，判卷的工作是右院。
但是右院判卷子把他还不知道谁的卷子，因为卷子是左院重新抄写的，这抄写房以往归左院，后来也归了试院管。因为左院还存在一个职能部门就是档案管理，考生资料掌握在左院，一旦抄录卷子时候被他们从中做手脚就存在营私舞弊的事。
前年开始，朝廷已经下令，一切卷子抄录的事情归试院了，但是人手还是左院来出的，办公地址迁试院了，也只是开试这段时间用一下而已，考试完成还是要回去左院。
看着手中的卷子，宇文俊风陷入了沉思，众人看主管脸色不善，都繁忙走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等众人离开之后，宇文俊风这才长长叹气道：“光眼前这文试题目我就难过啊，看来明年想要晋升难上加难了。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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