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虽然说的严重了些，却也是张妈内心的坚持，对于老一辈人来说，知恩图报的信念，是会在心中坚守一辈子的。
如若不是的话，张妈又何以在这里伺候了慕容家这么多年。
“嗨，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慕容恪总觉得这次回来后，陈美凤的心性好似比之前坦然了不少，许是因为年纪的原因？还是其他……
“夫人可别说了，再说我都不好意思在这里待下去了。”
见陈美凤还想说些什么，张妈立马摆了摆手，转而看向慕容恪，“少爷这么早回来，一定还没吃早饭吧，我现在就去准备。”
她说的轻松，但是在转身的那一刻，慕容恪分明瞧见她抹了一下眼角。
“儿子。”
没注意到他的目光，陈美凤只是爱怜的看着他，似是看不够一般，“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能不能多陪陪妈？”
本来，孝道是每个人都必须要遵守的，但是在陈美凤的口中，却成了奢望，正是因为这样，也让慕容恪的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说来，从小到大，除了在张瑶的问题上母子之间出现过分歧，其他的，倒是一直都很和谐。
“妈，我既然回来了，哪里还有要走的道理？”
心下再次涌上一阵酸楚，慕容恪顿了顿，“不走了，我就在家里，平时上上班，回来了之后就陪在你身边，好吗？”
“好……好！”
就像是得到了一个无比珍贵的承诺一样，陈美凤郑重的点着头，眼中噙满了泪水，也许在这一刻，能让她意识到，这世间，没有比亲情再要紧的东西了。
“不过……”
就在慕容恪想要开口的时候，陈美凤却率先打断了他的念头，“有一件事，我想还是要告诉你比较好，也不能一直瞒着你。”
从她一开口，慕容恪就已经猜到了个大概，苦笑了一声，从随身的口袋中抽出一支烟点燃，突出一个烟圈后，这才接着说道，“是张瑶吧。”
“你知道？”
吃惊的睁大了眼睛，陈美凤有些不可思议，她分明就是什么都还没说，这么这小子……难不成真的是她肚子中的蛔虫，什么都了解？
“知道一些。”
依旧是脸上挂着苦笑，慕容恪顿了顿，“她怎么样了？”这话，他并没有说的很直白，也算是给了陈美凤一些开口的余地。
“她疯了。”
这几个字从口中淡淡传出的时候，平静的就好像不是陈美凤经历过的一般，而是在说一个旁人的事情，“这几年，一直都在精神病院治疗。”
果然，跟他得到的消息，是差不多的。
“就在你走后不久。”
说道这儿，陈美凤叹了口气，“虽说我对她成见很深，但这几年，我也想通了，总是时不时的去看看她，她……不理智的时候比较多。”
不理智？
笑了笑，慕容恪何尝不明白，是发疯的时候比较多吧，“说来，她的病，跟我也有很大的关系，这个，我是没有办法逃避的。”
接过陈美凤的话，慕容恪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内，这才抖了抖身上的烟灰站了起来，“我现在回来，是应该去看看她的。”
“这么急吗？”
跟在他身后，陈美凤显得有些焦急，“你才刚回来，不如先好好休息一下，等下午的时候过去也来得及，再说了，这饭还没吃呢？到时候饿坏了。”
许是因为慕容恪刚回来，她总有着不必要的担心，就仿佛孩子还小一般。
“妈，我都多大了。”
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慕容恪顿了顿，“早饭我在飞机上吃过了，现在还不饿呢，正好刚回来……我也想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变化，放心吧。”
他总是这样，想做的事情，就迫不及待的要做，一刻都等不及。
“那你……”
“这样吧，妈，你在家陪着张妈一起弄吃的。”
知道陈美凤总有许多的不放心，慕容恪倒是也机灵，“我中午想吃红烧肉了，还想吃辣椒炒肉，反正只要是你拿手的，统统都好。”
说来，也有六年了，这六年，他都没有尝过妈妈的味道。
况且，他刚回来就要出门，陈美凤自然是不安心的，若是给她找点事情做的话，倒是也能消磨时间，让她心里能有个念想。
“知道。”
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陈美凤笑了，“就算你不说，也是要准备的，难得的……儿子回来了，真的是老天爷保佑啊，终于回来了。”
说道最后，她竟双手合十煞有其事的拜了三拜，让慕容恪眼中一阵温热。
原来……她是这么期盼着自己回来，只是当初的误会太深，竟让他任性了这么多年，如若当初离开前，她能这么知道珍惜的话，想必也……
“儿子？”
直到陈美凤唤了好几遍之后，慕容恪才回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思绪竟然已经飘的这么远了，或许……还是有些不适应吧。
“好了妈，我出门了。”
抓起衣架上的衣服随意的套在了身上，慕容恪踩上皮鞋，推开了大门，“大概三个小时之内，我肯定就回来了，放心。”
而他所说的放心，陈美凤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心，只是在他离开后，望着他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
那条繁华的街道上。
一丁点儿都没有改变，步行街的热闹，从街道深处传来的烤面包香味，都是慕容恪满满的回忆，而那栋精神病院的大楼，就静静的矗立在那里。
进进出出的人不多，大门也是紧闭的，而过路的行人，都有意识的远离。
或许，即便在现在这个发达的社会里，人们对于精神病这三个字，依旧不能完全的包容，还是会下意识的躲远一些，不想沾惹上。
想到这儿，慕容恪苦笑了一声，推开了医院的大门。
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迎面而来。
大楼的深处，好似有女人疯狂尖叫的声音传来，那里面，夹杂的……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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