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含瑶苦笑了笑，一边抹去禾香的眼泪，一边安慰她：“我没什么关系，你不必替我扛着这些。”说罢，轻拍了拍禾香的背，转身往门口走去。
“小姐……”
“看好我娘，她不见了我会着急的。”
莫含瑶说完，忽然跑了起来。禾香原想追过去，但莫含瑶已经含蓄阻止过她了，她不想让莫含瑶再有一点的困扰了。
快步行至门边，莫含瑶却一下没有了力气，她甚至不敢多看大门一眼。禾香的话已然十明白了。在门的背后，一定守了不少催账的。他们会说些什么，会做些什么，莫含瑶连想也不敢想。
她不能逃也逃不掉，唯一的办法是面对。
一点一点抽掉了门栓，大门慢慢开了。
越来越多的脸出现了。
“一笔一笔的帐都记着呢，你好歹快些还掉。”
“我还等着有急用。”
“快些给钱，对你对我们都好。”
……
场景与那日近乎一样。莫含瑶什么话也说不出，她的目光呆滞，神情茫然，连那些人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中间自己好像也说了些好，但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见，他们又怎么可能听见呢？
关上门，木然转身。正对上何金凤一双满含泪水的眼睛，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只是一把将莫含瑶揽在怀里，哄婴儿一般轻抚她的背。
莫含瑶合上了眼睛，但流不出眼泪。她甚至连流泪的力气也没有了，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
好累……好想睡……
浑浑噩噩睡了一整夜，莫含瑶还是恍恍惚惚的，这下可急坏了禾香。
“振作一点，小姐!”
“……”
“禾香相信小姐，小姐也要相信自己。”
“……嗯。”
禾香的鼓励让莫含瑶恢复了一点自信，她也意识到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了，必须拿出行动。是她口口声声说出的赔，那她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赔上。
不过，那些人可不是容易善罢甘休的主，一天拿不到钱，他们就守在门口一天不走。纵然莫含瑶有赔偿的心，也是需要时间的，可人们只认钱而不认理。
这事闹得大了，杜靖知也听到了风声。他基本上隔三差五就要跑一趟，替莫含瑶四处奔走辩解说话，但效果事倍功半。大多是当了他的面答应得爽快，他一走，马上变了脸。
莫含瑶还是每日被催账，她只得闭门不出了。
而她的不出面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让问题更加恶化了。
开始有石头往院子里落，往往进了院子一看，处处可见大小不一的石头散落一地。
“什么？！这事怎么不早说？”
“小的……忘了……”
“箱子里的银子拿出来，把那些人的地契买了。”
“小的不敢。”
“要你有何用？”简流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灵宝一眼，一边忿忿地碎碎念一边快步往外走。事情办得很快，往箱子里拿了银子，各家各户跑了个遍。隔天，门口再没有什么人守着了，子里也不落石头了。
偶尔撞见一个脸熟的，见了莫含瑶满脸堆笑，甚至还握她的手不住在说：“这些日子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计较。”莫含瑶一问，对方却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莫含瑶虽是满腹的疑惑，却也没有一点办法。幸而这事解决了，她也不必日日为此烦忧了。
“这回可要完了。”简流风心满意足地回来，灵宝立即哭丧了个脸。
简流风瞥他一眼，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径直绕过了往前走。
灵宝在原地傻站着，颇有点欲哭无泪。
这莫家小姐算是把少爷迷住了，连魂儿也一并勾了去。这回动用银子替她买下大把的地契，下一回该做什么呢？灵宝不想了，他不敢想了。
他一个小小书童，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一个安安稳稳。当简流风的书童，平日的活不是很多，俸禄拿得不少，这么便宜的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
他可不想丢了这饭碗，有金山银山也不丢。
“这事替我瞒着她，不许多说一句，否则……”
“灵宝知道。”灵宝赶紧把话接上，自己家少爷怎么想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主子发话，当书童的敢不答应吗？但老爷那边怎么交待呢？一旦施压下来，灵宝可是头一个出卖的。
这边的灵宝担惊受怕，那边的华云城尚且不知事情已经解决，单单在来的路上听说了。紧赶慢赶回了耀光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一件干净合身的，直接奔了莫家而去。一进门就看见莫含瑶独自失魂落魄地坐着。
事情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莫含瑶应该觉出久违的轻松的，毕竟日后也不会再有人过来门口守着催账，院子也能干干净净的没有一块石头了。但良心却不肯轻易放过了她，时不时冒出来提醒她：这些钱不是你还上的，而是有人替你还的。这么一想，莫含瑶连笑也笑不出来。
她也不知该谢还是该骂那个暗中帮助她的人。
恰逢华云城来了，莫含瑶原想对他说些话诉诉苦的，及至一张嘴，想好的话忽的一下全跑散，索性一言不发地专管了手下的事。她一手随意拨弄着算盘上的算珠，一手在纸上胡乱地涂涂画画。偶尔回神看一眼纸上，上面尽数写满了钱字。
她从未这么看重过钱。
过去的钱赚得容易，花去再多也不觉得可惜。如今手上没个钱，连说话也像少了底气。华云城将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与莫含瑶相识至今，还未见过这般模样的莫含瑶。在他的印象里，真正的莫含瑶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不是现在的魂不守舍的莫含瑶。
“莫姑娘，你……”华云城看不下去，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我没事。”莫含瑶轻轻开口道，同时看向华云城的眼睛带了一点歉疚，“倒是华公子好容易中了探花，我理应给你好好接风洗尘的，可出了这档子事，我也是力不从心。公子早些回去吧，在我这添了晦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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