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他叫陆蘅，他对我……还算挺好的啊！”深闺的清冷总是比不上苏府人多的热闹，汐官如此便趁着陆蘅不在，便着了青色薄纱褙子偷偷溜进苏府，苏绝的药室中。
苏绝总是喜欢用毒物养些小虫子什么的，一来二去做成蛊毒，便成了数一数二的蛊师之一了。年少便有此番作为，苏绝也算是天赋极高。汐官时常进来帮着苏绝捣捣药材碾碾药渣什么的，力所能及的她都会一点。
奇异的紫花上结着虫子；枝叶叶脉流淌着黑血的奇怪植物；还有善于食肉的老树根……苏绝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以至于他与旁人不同，小时候就不愿去先生那里听课，而是猫在药室里头研制各种毒蛊。
“你呢，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苏绝擦擦脸上的细汗，继续在纸上写着什么方子。笔尖勾勒出好看的字体，此情此景也是让人赏心悦目得很呢！“毕竟是个鬼，多大的能耐也不过将你往地狱里带而不是天庭。”
苏绝有时亦是心疼自己的妹子，他其实早就知道要汐官成亲的事情，可是造化这种东西就是妙不可言的。苏绝很想看到汐官好好活着，自由自在的过着那种悠闲、自在的日子，毕竟这么多年他俩从小一起长大，苏绝并没有差汐官多大年纪。如今其实说什么都晚了，他相信天命难违！
鬼王并非善类，如若喜欢汐官儿，三媒六聘高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娶，苏家便是锣鼓升天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嫁！哪能落到这般境地？苏绝只是不知道这鬼王心里到底打着什么如意算盘……苏家再厉害，也是区区凡人怎能过问冥界之事？
汐官不做声，只是没有停下手中碾药渣的动作，葱白的手指纤细如玉，熟练地捣制药物，腕上的两只玉镯来回摇晃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绝斜眼偷看了一眼汐官，她梳着温婉的发髻，只簪着掐丝雀钗，绑着红色发带，打扮倒是像极了妇人，曾经穿着男装调戏飞花楼的妹子如今也能作这小媳妇的模样来了，苏绝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是福是祸。
“你这如今的打扮，倒是颇为端庄了些。”苏绝有意无意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苏绝总是这样，他喜欢和这个妹妹聊一些家长里短的东西，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所出，但是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是比苏大深厚了些，苏绝喜欢什么事情都同着汐官讲，哪怕是没用的东西。
“陆蘅说他喜欢。”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苏绝如今也是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意。在家千般惯着万般哄着的小公主，一旦有了夫君，便是不认苏家这一家老小了。
“陆蘅陆蘅，总之你还是要防着他一些，不要事事围着他转！”
苏绝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听到这个名字了，也不知道陆蘅给汐官灌了什么迷魂汤，让这小妮子如此为他说话。
“近期苏门总有妖怪掏妙龄女子心脏的传闻，近些日子不要出门。”苏绝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官府派人请过苏家天师前去查看。苏家几个小辈去了一趟后又寻了苏大前去。听苏大说个个女子身体毫无伤痕，只胸前被凿个不大的小洞，透过洞便能看到心脏不翼而飞。苏绝不碰这些替人降妖除魔的事情，偶尔遇到需要种毒蛊的、去苏家坊间铺子买东西的，这样的事情才算与苏绝颇有些关系。
“据说那飞花楼的老板娘也是如此死状。”
苏绝突地想起来自有了鬼王娶妹妹这时起，便有女子如此死状的传闻。此事定是与那九殿阎王有关系！
汐官自是不爱听这些话，并没在意太多。她此时也算自立了门户，在苏府的诸多规矩此番嫁了人就没人再去管束了。
门外来了小童传话说是汐官到了饭点要回去吃饭，苏绝也不多留，放了汐官领着传话的小童和随身的丫鬟一路步行回了家。
陆蘅破天荒地坐在堂前圆桌上手里捧着饭碗吃着饭。自洞房以来，汐官还是第二次见到陆蘅。今日他穿了件墨绿色犼纹大氅，刺绣精致边缘银线锁着边儿。汐官见到他也不多说话，洗了手好好坐下来拿起筷子也吃起饭来，二人皆是无言。汐官想着有些尴尬，偷偷看了陆蘅一眼。
陆蘅察觉，挑了挑眉夹起一口饭送进嘴里：“夫人有事？”
“没！”汐官想都没想，往嘴里扒拉一口饭，脑袋摇得犹如拨浪鼓那般，那雀钗的流苏几乎被甩得快要掉下来。
陆蘅见状，抬起手臂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将那钗往发丝里带一带。
“有事对我说就直说。”
“你可知苏门近些日子来了妖怪，据说是掏人心的那种。”汐官不太擅长瞒着事情，心里有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了。遇到陆蘅这号的，更别说什么隐瞒了！
陆蘅皱了皱眉头，脸上又换成笑颜替汐官整理了下碎发道：“夫人只要自己不出门……”陆蘅手指缓缓滑至汐官尖尖的下巴上，突然用力，钳制汐官，汐官吃痛，心也跟着纠结在了一起：“只要夫人乖乖听话不出门，其他的闲事请不要管！”
“哪怕是苏门被妖怪吃得就剩下苏家人，夫人如今姓陆不姓苏。”陆蘅抹了一手汐官嘴上本就有的口脂，嫌恶地在汐官干净的青色褙子上胡乱抹干净。
汐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任凭陆蘅抹掉口脂，她胡乱擦了擦下巴被陆蘅弄花了的妆。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行了，你自己吃吧，为夫乏了，便不陪夫人了。”陆蘅拍了拍衣袖，转身出了前堂，奔着卧房的方向去了。
汐官叹了口气，许是自己多了嘴，既然夫君不喜欢，以后都不问便好了。继续吃起饭来。
倘若是如此反感这话题，那便是和鬼王有关系，她抽时间去见哥哥一面，与苏家人说说，哪怕是不能阻止……也不能惹得一身骚啊。
汐官暗暗下了决心，抓起饭碗扒拉几口饭……毕竟饭才是最重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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