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 警惕地回过身打量四周。
兰纳保持住理智：“是传音符？”
练云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东西只有佩思能用。”
况且这个声音显然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不仅浑厚有力，还在洞穴中漾开一片回音。
几息之后，练云试探着发出声音：“你在哪儿？”
“……”
而小青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跳进水里了, 兰纳怕它有危险, 只能紧忙在意念中叫它回来。
一阵寂静沉默的声音环绕着众人, 他们对望一眼，刚升起挪动的想法, 突然又被另一个响起的声音激得停住了脚步。
他们凝神静气听了一会儿那声音，忽然茫然起来。
“如果我没听错……”艾贝讷讷道, “这、这是呼噜声吧？”
“咳、咳咳！”苍老的声音因为这句话再次响起, 似乎在掩饰刚刚的尴尬。
“不好意思，刚才睡着了。”
“？”
几人猛然锁住视线，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就是艾贝刚刚敲过的石头旁边不远处的另一块大石头。
看着要比这块大一些。
几人小心翼翼走上前，以练云为首很是礼貌地问好：“你好？”
“嗯嗯, 你好。”
话音刚落, 石头一侧的洞中伸出一个光滑圆润的绿色脑袋, 长着一对金色的眼瞳, 看到练云几人时还“诡异”地笑了一下，吐了吐鲜红的信子。
！
几人下意识后退几步。
“蛇？”练云艰难开口。
一条……住在石头里会笑还会说话的蛇？！
“我？”
它睁圆了竖瞳，似乎才知道几人在害怕自己，连忙缩回石头里，似乎在捣鼓什么。
过了一会儿它又伸出头, 笑眯眯地冲另外几个洞口伸出细小的好像“脚”一般的爪子。
看上去与巨大的石头身体完全不符合, 但几人却眼睁睁看着五只爪子往地下一蹬，硕大的石块便被举离了地面。
“我叫蛇吗？”为了求证，它还快速挪动着五只爪子朝他们这边走了几步。
几人再次后退。
“不好意思, 睡了好久，五肢有点躺退化了。”
……
他们同笑眯眯的生物对视良久，又齐齐看向练云。
“姐姐，它是蛇吗？”莉娜小声问道。
从前都是她第一个认出来这些怪物的。
可练云望着它，也陷入迷茫中：“不好意思，我可能认错了？”
说它乌龟……也不是乌龟。
说它是蛇吗？它居然还有五肢！？
不过这半龟半蛇的模样，倒让她想起自己国家的神话之一——玄武。
想到这儿练云还是暗自摇了摇头，只能说是和玄武有相似之处，不论外形还是“五肢”，都是不一样的。
就在她还在努力思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只听它又咳了几声，灵活地往水潭边挪去：“渴死我了……”
接着，它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噗通”一声，整块投进水中，激起大片水花。
艾贝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回过神：“它喝水方式……还蛮特别的。”
几人凑到水边，看着石块“咕嘟咕嘟”慢慢沉到水底，而水底因为水下洞穴的漆黑又昏暗一片。
看不清它在干什么，但……
它似乎一动不动了。
“……”
“它能自己上来吧？”练云不确定道。
艾贝担忧地波动一下水面。
这么深，石头又那么重……
“应该挺难的吧。”
莉娜有些着急：“那怎么办，它不会溺水吧？”
几人挣扎于“小青蛙能不能把它带上来”时，突然听到苍老的声音远隔水下却依然清晰地传来暴怒声——
“你也太小气了！挖两块泥吃而已！至不至于！？”
紧接着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石块伸出几只脚飞快划动，以螺旋桨一般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游上水面。
它旁边还跟着一抹绿色的身影。
两只一起跃出水面，跳回岸边。
石头伸出脑袋，冲着水面骂骂咧咧。
而一旁的小青蛙看上去有些呆滞。
兰纳通过意念跟小青蛙对话。
只听那边的小青蛙满是不可置信：
“居然……居然不只有我一个生物吗。”
兰纳一愣。
在小青蛙断断续续的描述下，兰纳整理出来它刚刚的经历。
原来小青蛙一直跟着这些石块生活在一起，从它出生那天起，身边就一直有这些石块，但是它从来不知道石块里居然还住着活物。
它偶尔会听到打呼噜的声音，自己会突然惊醒。
……不过它一直以为是自己幻听。
自从刚刚1685号说水下有东西，小青蛙第一时间以为是自己还有同类，当时就兴奋地一头扎下去。
游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它正沮丧着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块大石头直直掉落下来，还差点砸中它。
接着它看见那块石头伸出脑袋和爪子，一边努力扒拉一边伸着脖子……在吃水底的淤泥。
它还沉浸在“生活多年的石头居然活了”的震惊中时，突然又看到水下的三个黑压压的洞穴中，闪烁了几道红光。
带着威胁和恐吓的气息，那几道红光从洞穴中飞出来，直直冲向大石头。
正当小青蛙以为一场大战一触即发时，只见红光猛地刹住脚步，在石头旁边晃了晃，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而小青蛙也看清了那红光是从什么样的怪物眼中发出来的。
“和石头生物一样的脑袋，身子细长、有一对纤长光滑的利爪，还有一对……划水的翅膀？”兰纳复述着小青蛙的所见。
这就是1685号说的“水下生物”吧。
“石头”听到他们说话，转过头来：“你们在说水底下的东西吗？”
“那是我亲戚。”
它挪动着沉重的身子，朝向练云他们。
“特别小气，吃几口泥就骂我。”
兰纳微微皱眉：“那它们刚开始的行为？”
凶神恶煞地冲到它面前。
“我睡太久了，它们一时间没认出来我。”它十分自然地甩了甩附在石头上的水珠，大家这才发现，在水里游了一大圈，它的石壳竟然如没入水之前一样干燥。
练云跟同伴慢慢走上前，他们意识到这个怪物对他们没有恶意，反而……比对待“亲戚”都友好。
或许能多沟通一下。
“不好意思，可能我们打扰到你了。”练云正式朝它问好，“我叫练云，是一座小镇的领主。”
“你好你好，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它摇头晃脑地笑着，看上去有些诡异。
几人不露痕迹地移开视线。
虽然它不是他们见过最可怕最恐怖的怪物，甚至可以说十分友好，但是直视这个画面……
太掉san值了！
“……或许你可以叫蛇龟。”练云试探道。
“好！”得到名字的它显得十分激动，“不瞒你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个有智慧的女孩。”
“……谢谢。”她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蛇龟对待他们这么热情。
蛇龟的视线又移到小青蛙身上，笑嘻嘻道：“你都长这么大啦。”
众人看了看半个手掌大的小青蛙：……
小青蛙：“你认识我？”
蛇龟笑眯眯：“你总趴到我背上睡觉，但是我没醒过。”
没醒过……却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吗？
练云继续耐心询问：“那你怎么今天醒了？”
“其实我是不久前醒的，看了一圈没什么人又睡了会儿。好像……是因为听到了什么爆炸声，被震醒的。”蛇龟说道，又看了眼其他石头，“它们年纪比我小，睡得比我久一些。估计还得过些日子才醒。”
蛇龟再次看向她：“对了，我能帮到你什么吗？”
练云转了转眼睛，诚恳说道：“我们就是来看看，可以的话，还想顺便找到池水的源头。”
蛇龟听了这话思索了几秒钟，又在几个人身上扫来扫去：“可能有点难，我那些亲戚不太喜欢生人。”
“这么说，水源果然在那三个洞里吗？”
蛇龟点点头，并不否认：“改天我找它聊一聊吧，劝一劝它们，跟你们作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正好我刚醒，想找人说话呢。不过它们不会说话……哎哟，可真麻烦。”
蛇龟自说自话，又困扰地晃了晃脑袋：“你们空手回去又不好，把那个没人住的壳子拿走吧。”
它迅速念叨了一大堆话，句句都值得揣摩。
不过它喜欢说话，这倒是个好机会。
练云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不冒犯的话，能问一下你睡了多久吗？”
“唔……”蛇龟思考了一会儿，“太久了，好像从出生就在睡觉。然后脱壳、吃点泥、再睡……反反复复，我也搞不清楚我为什么而存在了。”
话题突然上升到哲学层面，练云几人对视一眼。
“你遇到过其他人类吗？”
蛇龟眼睛瞪大了一些：“我就说你是个聪明极了的女孩，居然知道我没见过其他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生来就会交流，你一来，我就能正常地跟你沟通。”
蛇龟晃着脑袋充满疑惑。
可练云心里却有了想法。
真是的巧合吗？
练云觉得，冥冥之中，它似乎一直被安排着“等待”的命运。
包括这些话、这莫名友好的态度。
蛇龟还在碎碎念：“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出生，我似乎不应该想这么多……”
它一边念叨一边小步挪动着原地转圈。
奇怪的行为，没有逻辑的话语。
像在自说自话，虽然友善却不知所云。
像是初生不久、牙牙学语的婴儿，会把一切知道的词句堆叠，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外抛出自己混乱的想法，想要充分跟别人交流。
像是……
刚刚生出智慧的混沌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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