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舒舒紧挪了几小步过去，堪堪坐下身子，桌子上的饭滋味偏淡，却又好似千百种味道交织在了一起。
说不出的酸甜苦辣，在唇舌间不停地逗舞。
她将头微微一偏，恰似看到了不远处多了一处风景——
一个蔚蓝色的水箱。
里面盛满了星星点点的杂石，几条叫不上名字的小银鱼在其中徜徉，她并没有注意到，白纪东正端详着另一处风景。
反应慢了半拍，她终于意识到了那抹炽热的眼神，缓缓对上之后，又羞涩地低头，“你看我做什么？”
“我总觉得很久之前见过你。”
这句话，像是戳破了那个封闭的过往，透出了一丝曙光，让钱舒舒沿途的人生有了些许的悸动。
她嘴角微微一牵，“你在说些什么？”
白纪东几秒钟后，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旧影，随之他低低一笑，“应该是我想太多了。”
钱舒舒明明知道这是白纪东故意挑逗她，编出来的瞎话，但是想想看，在S大的时候也偶遇了好几次他，打个照面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只是这样的相遇，怎么可能入了他的眼。
那时候的白纪东，高傲得像是一个孔雀，不肯为任何人低头，却独独把徐玖菲收入了眼中。
女人是纠结的，纠结到总是会自欺欺人。
他们曾经在一起过。
虽然有了一个过字，就代表已经过去，可是钱舒舒仍旧会去想，也许白纪东带她走过的地方，也曾和徐玖菲手牵手一同走过。
她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心就不可抑制地酸涩，心事瞬间蒙上了一层迷雾。
白纪东看着钱舒舒眼中的神秘色彩，微微探身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钱舒舒忽而一笑，捧着脸看对方，“在想你啊。”
想你曾经在那些没有我的岁月里，把你独有的温柔给了谁，也曾经向谁许下了一生的誓言。
一吻落下，是他的神情，亦是她的迷惘。
不是对未来的担忧，而是对过去的念念不忘。
终究，她还是无法对徐玖菲释怀，没有办法埋怨，更没有办法去向她宣战，两个人之间是一种无声的拉锯，就好像天生就是敌人一样。
可明明她的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或许……
耳边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在说着那些善言善语，另一种则是恶魔鬼魅之声，将她心底深谷最真实的想法透露而来。
原来，她一直以来所以为的善良，也都只是她虚伪的外壳罢了。
她和常人一样，有着嗔恨痴念贪，虚妄的人生中，她晃而一过的心声，就在那一瞬间将她判了死刑。
人，永远不会知足。
就好像她对白纪东，哪怕得到了也还是会想要的更多，甚至于她想化身妖魔鬼怪，将他的血喝干殆尽。
这样的爱，太过迷人，太过痴狂，也太过可怕。
钱舒舒将自己脑海中所有的想法一次性过滤掉，再一次完成了自欺欺人的戏码，随之她安然无事地继续和白纪东相处。
他不知道她的心事，更不知那隅心事给了她多大的压力。
车子里暖融融一片，白纪东看了一眼旁边的人，随后握起她冰冷的手，“舒舒，不要害怕。”
害怕？
白家那些人吗？
说起来，早在她决定和白纪东共进退的时候，她就已经忘记害怕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了，仿佛从此她的人生就盖上了一个章——
无谓。
如果真能做到无谓，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佛家，生生邺念。
远处稀薄的白光被冲出天际的阳光撞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出现在了钱舒舒的眼底，后来她再想起那时的场景，仿佛依旧能够从余光里看到那个男人对自己的痴迷。
她这一生，太过短暂，短到连记住白纪东都不能够。
心思告一段落，她看着车子驶进一个铁门，面前是曾经匆匆一瞥的建筑，她像是一个外来客一样，拘谨地接受着这个大家庭所有人的审视。
她浑身不自在，但若不是为了白纪东，早在最初她就拒绝了。
这样的人生，她不想要，更不知道该如何走进，可是日历上曾巧遇过的少年，正风尘仆仆地朝她走来，带着让人心动的笑，伸手就能拉她入梦。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心甘情愿接受这样的洗礼。
宅子外面是厚重的防护墙，紧紧关闭着，沉闷的气息传来，那一刻，她也终于了解白纪东为什么那么的寡言。
大抵是因为在这样的地方住久了，少年小小心事早就被封藏在了那些泥水板里。
如果可以的话，钱舒舒想要自己成为那最灿烂的一道阳光，哪怕烫伤对方，也要将其拥入怀中。
不舍不弃，皆是虚晃。
他先是牵住了她的手，紧跟着她觉得手上一紧，投映到眼底的是他有些微微颤抖的眼神，好似在传达着他的不安。
那天的记忆一幕幕她全数都记得清清楚楚，阳光很好，身边的人也在，只是入目的灰色窗帘上仿佛染了血迹，那个血淋淋的过往正一步步向她走来，让她探入那片白纪东最深的心湖。
家里的佣人看到两个人立马迎了上来，“少爷。”
佣人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钱舒舒，颇有谄媚奸诈模样，“少奶奶。”
她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笑着，就好似花园里的那些冬日还盛开的花一样，颜色浅淡，却总能一眼就被人看中。
“少爷，董事长出去了，可能一个小时之后才会回来，您看您要不要坐着等一下。”
“嗯。”
佣人的嘴里虽然口口声声喊着少爷，可是语里话里分明已经将白纪东划入了白家之外，不然到了自己家里为什么还要别人请着坐下身才能坐呢？
她知道，这样的一个家庭，必定会有很多内幕纷争，但是只要一想到白纪东曾一个人度过了那一段段艰难的岁月，她就感到自责。
没来由的，如果那样的一段段时刻里，有她的陪伴，会不会更好些。
又或者，曾经有人那样陪伴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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