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护觉得可能有些尴尬,刚想离开,可是柯慕辰却将她叫住,道,“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你,不要告诉纪小姐我来过。”
看护心底更是震惊,她忍不住多口,“都到门口了,你不进去看看老人,和她拜个年?”
柯慕辰嘴角笑容泛起一丝苦涩,“不了,我昨天刚来过,改天在来看望老人吧。”
说着,不理会看护奇异的目光,越过她的身边,大步离开。
房内,纪念的自带来的纸袋掏出一块新编的围巾,复古的红色,看起来醒目又充满朝气,看护重新进来的时候,她将老人围着的旧围巾换下来,把新的换上去,动作完后,向其问道,“阿姨,看看,姥姥用这个颜色好看不?”
看护在桌边递上一杯热茶,看着老人,又看看崭新的围巾,笑得眉眼都弯下来,“好看,老人最喜欢这个红色。纪小姐,你的手真巧,每年都给她打一条新围巾。”
纪念继续将老人的衣领整理好,满意地笑了笑,“小时候,是姥姥教我怎么打毛线的,我第一条温暖牌围巾,就是姥姥亲手帮我打的。现在,我能做的,只是用她教我的方法,给她打围巾。”
“可不,人手工打的,更暖和。你有空也可以给柯先生打一条,我见他总是光着脖子来来去去的,冷得嘴唇都成了紫色。他若是不喜欢毛线的毛糙磨砺,你可以选一些柔和一点的细条毛线,那样打出来的围巾,既暖和,又柔软,不会感觉不舒服。就是,这样的围巾打起来费力耗时,打一条的时间,寻常毛线围巾能打三条。”
闻言,纪念的视线幽幽放下来,落在面前装放毛巾的纸袋。
里面静静的还折叠着另外一条围巾,它用的正是刚刚看护阿姨口中说的细条软毛线,编织的针脚很密,雪白的颜色,质地柔软,不毛躁,用起来会很舒服,也容易搭配衣服。
纪念轻轻地叹了口,这个围巾,是某人曾开口讨要的礼物,可是后来再没有被提起过,她完成之后,就收了起来。
她伸手,摸了摸围巾,柔软的触感,是她一针一针勾线、提线编织下的心血结晶。
胸臆勇气一股冲动,她将纸袋拿起来,朝着看护阿姨递过去。
看护有些莫名,看看人,又看看纸袋,沉默了。
“里面是一条围巾。”纪念解释道。
看护仍然疑惑,送给她?很意外。
纪念补充道,“下次,柯先生再来的时候,你把这个给他。”
看护阿姨彻底蒙:“你为何不直接给?”
纪念轻不可见地拧了一下眉头,到底将话说开,“我们分开了。”
看护一下了然,看着违禁,她心底不期然有些惋惜,继续道,“这是个好礼物,他肯定会喜欢的。”
纪念点点头,“麻烦你了。”
看护阿姨也是个做母亲的中年妇,见着纪念的样子,她心底已是有些清明,她心有怜惜地微微皱眉,想了下了决定一般开口,道:“刚刚柯先生来过,不过没有进门。”
震惊覆盖神色,纪念扭头再度确认,“你见到他?”
“嗯,就在门口,不过听说你在里面,就没有进来了。”
纪念骤然亮起的眸子,又缓缓黯淡下去,也是,他来,探望的是姥姥,知道她在,他肯定不想进来。
看护将纪念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连忙说出心头的想法,“我觉得,柯先生是想见你!”
纪念扯出一丝淡笑,“怎样都好,他还会来看姥姥,不是坏事。”
看护不知道怎样可以将自己心底的想法表达给纪念,最后只好慌不择言“纪小姐,多口我也想说一句,不要那么轻易放弃对方,婚姻……”
纪念明白她要说什么,可是这个话题翻出来,只会越说越沉重,她制止了看护说下去,道,“阿姨,你要说的,我都明白。我是想清楚,再做的决定。况且,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不想回头看。”
看护无奈,只好叹了一口气。
话题结束仓促,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尴尬,她只好又在转身出了房间。
纪念看着身旁剩下的唯一亲人,心底潜藏的苦涩翻涌上来,她抱着老人,把头埋在她的肩头,仍有眼泪无声地落下来。
有这么一刻,她忽而庆幸,她的悲戚还有温暖的地方可以发泄,姥姥没有眼前的记忆,只记得遥远的旧日,看着她难过哭泣,也会思维混乱弄不清状况。
所以她不会跟着纪念一起悲伤,不会因为她的不快而感觉忧心。
忽然,一手缓缓地覆盖上纪念的头,老人的心智微微的有些清醒,她看到伏在身旁哭泣的人,不明所以,但是手却先一步会动作一般,伸过去,轻轻地抚摸。
纪念缓缓抬起头来,泪眼模糊地望着老人扭过来的脸,她密布着褶皱的容颜,嘴角裂开一朵足够破霜的笑靥。
纪念心头一暖,被感染这,破涕为笑。
“姥姥!”她扑进老人的怀抱。
大年初四,纪念和顾南风约定好到恩师家拜年,两人提着礼物下车的时候,王老已经早早在门口等着。
望见两人由小花园外并肩走来,老人笑眯了眼睛走过去迎接。
“老师,新年快乐。”顾南风打着招呼。
纪念也跟着重复,“老师,新年快乐,祝你新一年都健康如意。”
王老笑得更欢,“新年大家快乐。”说着,拉着两人赶紧进门。
王夫人更是早早准备了一大堆的食材,知道两人一起来,清早就起来开始折腾,顺带还叫上放假在家的儿女帮忙。
他领着纪念在客厅落座,室内开着地暖,温度陡然比外面高了许多,她一边的落座,一边脱下外穿的长棉外套。
王夫人听着动静,在厨房里面指使小女儿出来奉茶,大儿子不擅厨房功夫,也藉着机会,跟着溜出来。
他们皆是这几年来头一回再见纪念,略略有些生疏,不过对着顾南风倒是熟悉,一上来冲着其笑开。
“南风,你来了。”
“南风哥,新年快乐。”
顾南风一一与其寒暄,末了,对两人介绍道,“纪念,老师心心念念的天赋好学生。”
“原来你就是纪念,果然美术系的女生就是长得有气质。”王老大小女儿是个活泼性子,自来熟,看清纪念的面容就止不住夸赞起来。
跟在她后面的王奇峰显得稳重很多,他缓步过来,隔着茶几朝纪念伸手,“你好,我叫的王奇峰。”
纪念回握了握,“你好,纪念。”
“我父亲以前常常说起你,没想到你不仅画画才华出众,人长得更是漂亮。”王奇峰道。
纪念不由笑开,王老见着几个年轻人相谈甚宽,转身进了房间,出来的时候,他手上捧着厚厚一叠资料,面上还搁着几本书。
顾南风见状,连忙上前帮忙,“老师,我来帮你。”说话间,将东西接到自己的手上。
“这些是我最近整理的资料,小念要做项目,这些东西可以参考一下。”
听了说话,顾南风将东西放在纪念面前的茶几上。
纪念望着跟着厚厚一叠的影印资料,还有数本书,一下就想明白,这段时间恩师和她一样,都在努力做准备功夫。明明是她做项目,结果恩师也要陪着一起用功,可想而知,他的良苦用心。
纪念难抑激动,“老师,你辛苦了。”
王老摆摆手,“我平日里赋闲在家,有的是时间。既然闲着,当然得找点事情干,我不像你们年轻人,还有大把的精力体力去拼搏,但是做点后勤,储备的工作,我还是可以胜任的。”
恩师助她,真是不为余力,纪念听着他说认老的说话,胸臆弥漫一股英雄迟暮的悲壮感,连忙反驳,“老师才不老,你还年轻着,只要你想做,年轻人都比不过你。”
“是啊,老师,你的能耐,我们可都知道。”顾南风跟着附和。
“爸爸,你想干什么,放胆做,我和琪琪陪着你。”王奇峰搭过美美的肩膀,然后又伸手搭上王老的肩膀。
“对,爸,我也陪着你。”王奇琪笑弯了眼睛,样子像极了的王夫人。
王老爽朗笑开,眼下,他想要的,要的,都在面前,这个农历新年,他过得很快乐,半载人生,老来圆满,很好,很好。
他走到纪念的旁边坐下,边上的资料,他将最底下的部分首先抽出来放到纪念的手上,“你看看,这资料。这是我最早查阅整理出来的,比较系统化一点,有空的话,浏览一下,可以熟悉一些基本的概念。不过我相信,你这段时间,查阅的资料,这些东西,应该也有系统看过。”
“余下的。”老人继续说,“影印部分,是一些实际案例资料收集,里面包括了理念分析,实际制作,还有一些网上收集的反响,你若想了解,都可以看看。
“至于这几本书,主要是一些相似项目的过程中的故事,我觉得可以拿来当参考。”
纪念一一将东西接过,这些都是老师努力的心血,她会好好珍惜。
“过来吃饭啦,东西都做好了。”王夫人站在厨房边上吼着嗓子。
众人纷纷对望,相视而笑。
出了王老的小区,纪念跟着顾南风上了同一辆车。
顾南风启动车子,习惯性地扭开音响,和缓古典乐开始在车厢内流淌。
那是李斯特的《爱之梦》,柔和而缠绵,带着回忆的美好,渐入之后,汹涌的情绪,跳跃又活泼,不断高涨。
纪念静静听着,忽然想起餐桌上,王老儿子调侃顾南风时说到的心动的画作。彼时,她莫名地涨红了脸,欲说又难言。
她来了兴致,忽然想要知道。
“能讲讲王奇峰说的那幅你珍藏的画吗?”她打破了两人的沉默开口。
顾南风扶着方向盘的手指闻言,蓦地收紧,他的脸上一抹意外快速飞过,然而很快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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