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时节，中午的阳光很充足，张薰羽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故事书柔声给电话那头的Mion讲睡前故事，明亮的阳光在脚边倾泻了一地。
张薰羽特意挑了一个简短的故事，但还没有讲完电话那头就只剩下Mion均匀的呼吸声。Mion是真的很困了吧？
张薰羽勾了勾嘴角，一张脸在日光里极柔和，眼里有细细碎碎的光。
没有挂断电话，张薰羽听着Mion缓慢的呼吸声就觉得原本的烦躁被抚平了不少。
“小薰。”顾沉从Mion手里轻轻的把手机拿出来，走到露台上，才低声叫了张薰羽一声。
“嗯？”张薰羽也起身，手里的故事书被放回书架上，“Mion最近怎么样？”
“Mion这么懂事，当然不会让你不放心，安心，Mion在这里很好。”顾沉双手的手肘撑在阳台上，看着东方微微泛起的一线白，“不过……Mion的确很想你。上次Mion提出要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说中国的时间和英国的不同，妈妈应该在睡觉，Mion有点失落。也不知道Mion是怎么学会算时区的，凌晨四点多忽然跑到我的房间，叫醒我小心翼翼的问现在是不是可以给你打电话。”
张薰羽听着，只觉得一阵心疼：“Mion自己定了闹钟四点起？”
“应该不是，没有听见闹钟的声音，Mion说是他自己醒过来的，大概是不想刻意定闹钟，让你知道他太想你。”顾沉低轻的叹息了一声。
明明是这么小的孩子，却有着同龄人没有的心智，真的是一个非常乖巧非常会体谅妈妈的孩子。
所以Mion是一整晚都没有睡？一直等着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
张薰羽忽然就觉得，自己当初应该把Mion一起带过来的，而不是把Mion和顾沉留在伦敦，Mion虽然什么都不说，但她知道，Mion很依赖她。
“顾沉，你给Mion的老师打电话替Mion请假吧？今天就不要叫Mion起床去学校了。”
比起学习，Mion现在更需要的是睡眠，何况英国小学生的教学内容，对于Mion来讲，实际上也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工作狂。”那边传来顾沉刻意拉长了声音，“今天是周末，不用上学，忘记了？”
张薰羽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办公桌上摆着的台历，果然，今天是周末，她最近每天都在加班，早就已经忘记哪天是周末哪天不是了。
“注意休息。”顾沉令人心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张薰羽垂了垂眼：“嗯，会的。”
她现在要尽快的熟悉现在的情况，还要想办法和易千率周旋，不加班是不可能的事情，顾沉也很明白，所以顾沉不是让张薰羽不要加班，只是让张薰羽注意休息。
顾沉轻声咳了一声，目光遥远的看着东边翻起的那一线白：“小薰，你现在在A市情况怎么样了？”
她现在在A市的情况吗？还能怎么样呢？
“还好，一切都在按照预期的方向走，虽然还不明朗。”虽然现在和易千率之间并没有太大的进展，也没有进入盛世，但至少还是在一点一点的按照计划走了，虽然花费的时间可能会多一些。
“嗯，没有意外就好。”折折踩着脚步无声无息的走到顾沉脚边，亲昵的蹭了蹭顾沉的裤腿，顾沉笑了笑，弯身把折折抱进怀里，“Mion和折折在伦敦等你，我也是。”
Mion和折折在伦敦等你，我也是。
张薰羽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忽然就觉得满心的温暖。
张薰羽和顾沉又简短的交谈了几句，都是她和顾沉各自在中国和伦敦的生活近况，电话挂断的时候正巧门被叩了两下。
“进来。”张薰羽搁下手机，只觉得之前满心的郁结全部都一扫而空。
进来的却是顾湛。
张薰羽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身材颀长的男人起身：“顾总，有什么事吗？”
顾湛在沙发上坐下，笑了一下，“我还是不习惯你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叫我‘顾总’。”
张薰羽也笑，倒了一杯水搁在顾湛的桌前，也跟着在顾湛身边坐下：“顾湛，怎么了？忽然过来？”
“没什么，只是来问问昨天你和易千率谈判的怎么样了。”又淡淡调笑的看了张薰羽一眼，“听说你今天上午没有来公司，昨天晚上也没有回顾家……和易千率谈了一整个晚上？”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冷峻如顾湛也喜欢开玩笑？
张薰羽向后靠了靠，放松的陷进沙发里：“顾总别打趣我了，我和易千率现在有很么好谈一个晚上的？”
顾湛几分讶异的挑了挑眉：“没有进展？”
顾湛显然也是知道张薰羽的计划的，只是没有料到在一起过了一整晚之后易千率和张薰羽之间的关系似乎一点都没有软化。
是他看错了吗？难道易千率对张薰羽……真的没有丝毫感情了？
但昨天晚上料理店的人分明说最后张薰羽是被易千率抱出去的……
张薰羽不语，看了顾湛一眼，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一切。
顾湛知趣的没有再问，圈着杯子喝了一口水，换了个话题：“那顾氏和盛世的合作案呢？谈下来了吗？”
张薰羽摇了摇头。
昨天晚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做成，合作案没有谈成，和易千率的关系也没有软化，唯一有进展的就是把手游的问题解决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张薰羽起身从办公桌上抽出一份文件：“不过我从易千率那里拿回了这个，应当是他对我们给出的合作草案的意见。”
顾湛翻开，的确是顾氏之前拟出的合作草案，上面满是易千率笔锋凌厉的字迹，隐隐有着要破纸而出的气魄。
顾湛只看了几眼眼神就变了变，手指微动快速的翻开了一下文件，然后抬头看向张薰羽：“易千率划出来的地方，你全都仔细看过了吗？”
张薰羽原本看了一些，只是那时候还无法沉静下来，只是草草的扫了几眼根本没有深想易千率的批注做的如何，接了顾沉的电话后顾湛又来了她办公室，她现在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份文件。
“还没有，有什么问题吗？”张薰羽扫了顾湛手里的文件夹一眼。
易千率划出的地方，是有什么很大的纰漏吗？
“我建议你自己看一下。”文件被递回到张薰羽手里。
张薰羽不明就里的翻开，就易千率圈出的几处细致的看了很久，才明白过来顾湛的话是什么意思。
按照所圈画出的地方做修改，这份合同将会极大的有利于顾氏！
“如果你是易千率，你会把这份文件给你的谈判对手吗？”顾湛沉声问。
显然不可能，把这样的一份合同给自己的谈判对手，只会加大自己公司的风险，毕竟一旦合作案谈成，按照这份文件，虽然顾氏的获利不一定会增加，但顾氏对于整个合作的掌控权将大大提升！
张薰羽手里持着这份文件，语塞的说不出话来。
易千率……其实是刻意想要把这份文件给她的吧？易千率在帮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合作案的事情看来是没有多少问题了，你准备一下，按照从易千率那里拿来的这份合作案修改出一份新的合同，然后准备和盛世正式建立合作关系。”
张薰羽的目光还没有从易千率的笔迹上挪开，听见顾湛这样说呆呆的点了点头。
顾湛看着张薰羽还有些回不了神的样子，好笑的轻拍了拍张薰羽的肩：“好了，去工作吧，合作案越早签下来越好。”
“好。”张薰羽回了回神，才察觉到自己刚才居然看着易千率的字失神了。脸上烧了一下，把手里的文件放回办公桌上。
“顾湛。”张薰羽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顾湛，看着顾湛回过身来等着她接下来的话，眉眼一弯，清澈的笑，“顾湛，谢谢你帮我。”
她和易千率之前的事情，顾湛原本完全可以选择置身事外，而顾湛却选择了帮她，在代价可能是赔上整个顾家的前提下。
“没什么，你不用说谢谢，你毕竟是小昔的姐姐，也是我当做妹妹一样的人，做这些是应该的。何况……你嫁给易千率，最后失去了张氏，总有我的一份责任在，不管是出于责任，还是别的什么，我也该帮你把张氏拿回来。”
张薰羽明白顾湛的意思，当初如果订婚宴上没有出现那样的意外，她就不会嫁给易千率，也不会发生之后的那些事情，所以顾湛觉得内疚。
张薰羽张了张嘴，想说其实这一切都不是顾湛的责任，顾湛和小昔也只是被算计，但却没有办法说出口。
要怎么说呢？告诉顾湛其实一切都只是易千率的算计吗？早就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而且现在顾湛和小昔之间的感情很好，这样就足够了。
张薰羽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看着顾湛出了办公司，半晌，才回到办公桌后，开始修改合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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