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慕雪琪哭着点头，眼泪晕染在孙楚凤的病号服上。
“还有一件事，妈妈要你答应我。”孙楚凤的语气多了一份严肃。
“什么事？妈你说……我都答应你！”慕雪琪的眼泪糊住了眼睛，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孙楚凤干瘦的手握在她手里干燥而冰凉，苍白的可以看见上面的筋脉，她有些恍惚地意识到母亲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
孙楚凤深吸了一口气，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红色更甚，一股怨念横亘在她胸间，让她无论如何也无法释然。
“我要你答应我，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个家让给慕轲和她妈那个贱人，我嫁进慕家这么多年，即使我死了也不能让那个女人坐上我的位置！”
孙楚凤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只能猛烈地咳嗽，她的脸上因为呼吸不畅逐渐涨成了酱紫色，慕雪琪心惊母亲这时的面色可怖，也更加慌张和害怕起来。
“我答应你！妈你说的我都答应你！我一定不会让其他女人进入慕家的！”慕雪琪快速地安抚着孙楚凤的情绪，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死亡在这时候离她离得是这么近，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她面前消失，她心中的战栗和胆怯无法言说。
“我守了你爸守了一辈子，这个家现在得来的每一分钱都有我的份，凭什么要白白让给她们？！”
“雪琪你记着，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不要让慕轲得到慕家的家产，否则我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我知道了，妈我知道了，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慕雪琪将头埋在孙楚凤的臂弯处，肩膀不住地颤栗着，胸口处传来阵阵钝痛，让她觉得呼吸也十分费力。
她甚至想如果现在躺在这里的人是自己，她会不会好受一些？只要一闭眼就可以远离这些错综复杂的烦乱和仇怨，再也不用去受这些无穷无尽地折磨了。
孙楚凤吃力地抬起手摸了摸慕雪琪的头发，大脑里的意识正在抽离，她清楚地感觉到有些事物正在离她远去，她即将去往另一个她不曾知晓过的世界。
孙楚凤张了张嘴想让女儿叫慕文渊进来，她想再看这个男人最后一眼，可是她连出声的力气也没有了，索性就这样吧。
“滴……”旁边病床上连接的仪器突然发出一连串的声响，像是某种预兆，在催促着你离开。
慕雪琪一惊，她惊慌失措地抬头，显示器上那些复杂的线条已经趋近于一条直线，好几个数值在同时地快速下降。
“妈！你别离开我！”她摇着孙楚凤的身子，看到妇人晦暗惨淡的面容只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满目都是怆凉的悲色。
孙楚凤能看到的视线范围在不断地缩小，她努力地保持清醒，但还是敌不住强烈袭来的困意，她想要睡了。
睡了就可以自由了，再也不用再受心里那些执念的折磨，她孙楚凤终于可以像年轻时候那样扬眉吐气一回了，真好。
妇人的眼皮终于还是坠下了，她视野里的最后一眼是女儿大声哭喊的画面，她在心里摇了摇头，雪琪终究还是被她惯坏了，担不起什么大事。
“妈！”
慕雪琪从嗓子深处迸出一声大喊，嘶哑的让她觉得不是自己的声音，哀恸极了。
她使劲地晃着孙楚凤的手臂，那样的用力和执着，似乎这样就能让母亲停留的更久一些。
小腹里的一股热流忽的坠下，她觉得五脏肺腑都绞到了一起，每一根血管的痛感都被无尽放大，生理上的，心理上的，统统一齐向她袭来。
疼……漫无目的的疼，慕雪琪无助地抓着自己的手腕，使劲地掐着上面的血管，她也有一种生命在流逝的感觉，如果可以，就让她随母亲一起死了吧。
“雪琪！”慕文渊带着秘书慌张的跑进来，跟随的还有大批的医生护士，他们看见慕雪琪裙子底下漫出来的一堆血迹都吓了一跳。
白色的棉布裙上沾了血渍，像是在一片荒野上开出来了朵朵炫目的玫瑰，那红色不断地向外流着，扩充着人们的视野，和病床上的白色融汇到了一处，这诡异而凄凉的画面让每个人心里都复杂万分。
“雪琪你撑着！快！准备手术室！”慕文渊大喊着抱起慕雪琪，中年男人保养良好的眉目在这一个小时内像是苍老了好几年。
他紧紧地抿着嘴角，看到面色苍白的女儿和病床上已经生命流逝的妻子，只觉得面前的每一处都是乌云。
他来不及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来不及怪谁，他只是恨自己，恨自己当年犯下的错让事情变成了今天的这副局面。
旁边有人匆匆地推来移动病床，慕文渊小心的将慕雪琪放上去，慕雪琪已经疼得失去了知觉，干裂惨白的唇瓣被她用牙齿狠狠地咬着。
慕文渊手里忽然失去了重量，身子也像是失去了支撑，小腿猛地打了一下颤，差点软倒在地，秘书连忙扶住了他，声音里都是着急，“慕总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他一定不能再有事，慕家现在正处在关键的时候，他如果再有事还有谁能处理这一堆乱麻？
慕文渊眼睁睁地看着慕雪琪也被推进了手术室，原本空白的电子屏上亮起了红灯，“手术中”三个字像是最锋利的刀刃在他心尖上划了一口。
他的手上都是粘腻的血，深红的血液覆盖住了原本的肤色，他仓促地搓了几下，却越发的粘腻和刺目。
“慕总您先擦擦吧！”
秘书从旁边递过来一条白毛巾，慕文渊一言不发地搓着手上的血，狠狠地用力地搓着，白色的毛巾被他扭成一团，逐渐也变得脏污。
有电话铃声响起，秘书快步走到外面接了一个电话，应了几声后才回来。
“慕总，已经查清楚了，夫人今天下午的事是裹进了安氏少公子安瑞阳的一起刑事案件里，夫人成了被他挟持的人质，小姐也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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