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陆彦廷这架势，是铁了心要和她一块儿去了。
蓝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复他：“康乃馨和百合。”
陆彦廷：“嗯，好，我会准备。”
蓝溪没接话。陆彦廷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这样一来，蓝溪几乎喘不过气来。
“公司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会替你解决。”
这句话，他是贴在她的耳边说的。
蓝溪点了点头，“好，那我先谢谢陆总了。”
说完之后，她还笑了。
其实蓝溪晚上已经做好了和他发生关系的准备，但是刚才陆彦廷在楼下突然喊了停，她也就没有再主动。
所以，这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职位变动之后，蓝溪的工作确实越来越多，每天要参加的会议就有好几个。
最近这几天，蓝仲正仍然没有放弃他手里的那个项目计划，甚至还在董事会里煽风点火。
蓝溪上位之后本身就有很多人对她不满，加上蓝仲正又比较会收买人心，有几个人是被他收买了的。
但是也有一部分的人比较明智，他们觉得蓝溪背后有陆彦廷这棵大树，还是不要得罪她比较好。
转眼间一周已经过去了，周末休息两天，又迎来了周一。
按照惯例，周一也有董事局会议。
在会议上，蓝仲正又再一次提起了他的项目计划。
“文创园项目肯定是稳赚不赔的，只是前期的时候投入会大一点，现在我们公司有足够的资金做这件事情，为什么不做？主题酒店和商区两个项目不足以让公司强大，我们要多栖发展，不能自己把自己的路断掉！”
蓝仲正手里捏着钢笔，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情绪有些激动。
“是啊，我也觉得这个项目不错。”
有和蓝仲正站在一边的董事会成员站出来替蓝仲正说话，他们在开会之前已经通过气，准备通过这场会议给蓝溪施加压力。
他说完之后，马上有另外一个人站出来，也是替蓝仲正说话的：“文创园很多企业都在做，我们东进也要抓住这个风口，既然有资金为什么不做？如果错过了，这可是涉及到决策错误的！”
“是啊是啊，你年纪轻，考虑事情肯定没有你爸爸周全！”另外一个和蓝仲正私交甚好的人也出来劝解蓝溪。
说话的无非就是她没有经验，比不上蓝仲正这一类的。
这种话蓝溪从进入公司之后就开始听，都已经听腻歪了。
她承认，她的确没有做生意的天赋，但是蓝仲正这个项目她是真的不看好。
没错，现在文创园确实是很多，不少大企业都在做。
但是东进是没办法跟那些大企业比的，投资一笔钱进去，并不能得到很好的回报。
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
而且，目前她也没打算给蓝仲正单独负责一个项目的权力。
“各位是在质疑我作为董事长的判断力？”蓝溪抬起手来轻轻地叩了一下会议桌的桌面，“我的态度之前已经很明确了，这个项目不可能做，你们就算把它吹上天我也不会做。这么说一遍可以死心了吗？”
“蓝溪，工作中最好不要带私人情绪，不然很容易出现判断失误。”
蓝仲正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提醒她了。
听到蓝仲正的提醒之后，蓝溪讽刺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场会议，硬生生地变成了他们父女两个人的博弈。
蓝仲正知道，董事会二十几个人里，支持蓝溪的也不在少数，毕竟蓝溪背后有陆彦廷撑着，在江城没几个人愿意和陆彦廷对着干。
周末的时候，王莹把李医生那边开出来的诊断书给了蓝仲正，蓝仲正今天开会之前，特意将诊断书带在了身上。
他本来想着，如果蓝溪今天松了口，他就不会再把她的病情公开。
可是，蓝溪到现在都不肯松口……
既然如此，他也只能采取这种办法了。
如果董事会的成员知道她精神有问题，肯定是不会再让她担任这个职务的。
东进的董事会是有弹劾董事长的权力的，蓝溪因为这件事情下去的话，蓝仲正自然而然就会回到那个位置。
他之前原本念着父女之间的感情，没有想过用这样卑鄙的方法。
但是，蓝溪实在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她上任之后做的一系列行为，分明就是要将他所有的权力都架空。
这一点，蓝仲正是完全没办法忍受的。
他们父女两个人对峙，下面坐着的人也都没有说话。
“没什么要说的了吧？那散会。”说到这里，蓝溪站起来，准备离开。
“慢着！”蓝仲正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原本还在犹豫的，但是看到蓝溪这种丝毫不留情面的行为，蓝仲正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迁就了。
“蓝溪，你的病一直都没有好，在患有精神疾病的情况下管理公司是很容易出现决策错误的。”
蓝仲正这话一出来，蓝溪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她转过头，定定地看着蓝仲正。
蓝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失望吗？
她原本以为，自己内心已经不会对蓝仲正抱有任何希望了。
但是，在听到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把她的病情说出来之后，她竟然还是失望了一下。
他竟然还好意思说？
她之前会得那种病，罪魁祸首是谁？
蓝仲正这话说出来时候，在座的人马上就开始窃窃私语，同时还用那种探究的眼神打量着蓝溪。
蓝溪生平最不喜欢被别人这样看着，可是现在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我说，这种事情没有证据不好说吧？”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开口了。
听他这么问，蓝仲正直接拿出了那份诊断书。
“这是蓝溪的病情诊断书，给她下诊断的是江城著名的精神科医生。”
蓝仲正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原本是我们的家事，不好拿来公司说，但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毁掉公司，毕竟东进也是我的心血。”
蓝仲正说完之后，将诊断书递给手边的人，让他们一一传阅。
蓝溪死死地攥紧拳头，指甲抠着掌心，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如果是之前，碰到这种情况，她一定会动手打人了。
其实，蓝仲正也是在赌。
他知道蓝溪很不喜欢别人提起她的病情，每次提起来都会骂人甚至打人。
更何况今天是在董事会这种场合上提起这件事儿，她的肯定是会有情绪的，如果她被激怒了。
在董事会上情绪失控，这样一来大家对她的信任肯定会减少，也会觉得她做决定是纯粹凭着个人喜好在做决断。
在蓝仲正看来，蓝溪一直都是一个做事儿不顾后果的人，成熟稳重四个字，多半是跟她沾不上边儿的。
他就不信，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可以忍。
蓝溪狠狠地掐着手心，指甲几乎要把掌心抠得出血了。
没错，如果是之前，碰上这样的情况，她说不定会和蓝仲正动手。
但是现在，她理智了很多。
她知道，蓝仲正在董事会上把她生病的事儿拿出来说，无非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送她下台，让董事会的人去支持他。
她如果真的情绪崩溃或者是和他动手，反倒是顺了他的意。
想到这里，蓝溪突然有些佩服自己，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能分析、权衡利弊。
不过，她也终于认识到了，自己和之前确实是不一样了。
她没那么容易被扳倒。
这么多事情都经历过来了，还怕这个吗？
蓝溪的病例很快就被传阅完了。
看完病例之后，大家对蓝溪的精神状态确实是很担心的。
“这是真的吗？”其中一个在董事会里地位比较高的人出来询问蓝溪。
之前，他一直是比较支持蓝溪的，好像是因为他私下和沈厚忠的关系不错。
“你们觉得呢？”蓝溪低笑了一声，“我手里拿着的项目成绩怎么样各位有目共睹，如果你们单凭一份可以伪造的病例就相信我精神有问题，那我也没什么办法。”
“但是我们东进也绝对不可能让精神有问题的人做董事长！”这时，另外一名站在蓝仲正那边的人出来说话了。
因为看了这份病例，他说话都有底气了不少，“这件事情一定要彻查，既然你要证明自己没有精神问题，那敢不敢这个时候去医院做鉴定？”
“我凭什么听你的？”蓝溪陡然提高了声音，面色阴沉地看着他，接下来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蓝溪这话有点儿不尊重人了，还带着猖狂。
她这话一出来，现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样的话，配上这样的表情，看起来倒真的像是精神不正常的……
“我看不用鉴定了，精神肯定是有问题！我先投票反对她继续担任董事长！”
这人是个老油条，煽风点火的能力也是一流的。
他这么一说，马上就有人跟着他站了队。
蓝溪冷眼看着他们，嘴角自嘲地勾起。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呵，这样的局面，竟然是蓝仲正一手造成的。
蓝溪在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把他狠狠踩在脚下。
什么父女情，根本就不存在的。他和那对贱人母女才是一家人——
“让大家看笑话了。”蓝仲正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差不多达成了。
现在不少人都跳票支持他了，毕竟精神有问题这是大事儿，大家都不愿意看着公司被这样的人领导。
这个时候，蓝仲正又站出来扮演起了慈父的形象：“这些本来是我们的家务事，她这样也是在跟我赌气，私底下又不给我沟通的机会，所以我只能拿来董事会上说，希望大家不要笑话。我领导东进这些年做得如何大家应该也都看在眼里，在我看来东进已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只要我还在，就一定为东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蓝溪站在旁边听着蓝仲正和董事会的人这样表态，只觉得很恶心。
在蓝仲正说完这番话之后，蓝溪冷笑了一声，对他说：“那你就去死吧。”
董事会的人大部分年事已高，思想又比较传统。
而且他们并不知道蓝仲正和蓝溪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
只是觉得，不管怎么样都是父女，蓝溪用这样的态度和蓝仲正说话，实在是不可取。
于是，他们对蓝溪的印象大打折扣。
一个对自己亲生父亲都不尊重的人，如何能管理好公司？
而且，经过这么一闹，大家也开始觉得蓝溪不同意蓝仲正的项目提议是在假公济私报复。
当别人带着偏见来看你的时候，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的。
“我也觉得她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当董事长，还是让老蓝坐回这个位置吧，这么多年了他对公司的贡献大家也都记得。”
“是啊是啊，还是让老蓝上吧。”
一个人这种话，马上就有很多人前来附和。
蓝溪知道，董事会这帮人都是人精，谁能给他们带来利益，他们就支持谁。
今天蓝仲正这一招真的够狠，一下子就让她失去了董事会的信任。
而且，东进的董事会是有权利弹劾董事长的——
蓝溪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上任的时候怎么没把这个规矩给弄掉呢？
“让谁上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蓝溪抬起头来，下巴也跟着扬起，那模样看起来骄傲且不可一世，气势上不输任何人。
“现在我手里股份多，我说了算。谁想弹劾我，就先拿到和我一样的股份再说。”
“可这是公司的规矩！”下面有人反驳她，“现在我们认为你的精神状态不适合管理公司，当董事会成员一致认为董事长不适合管理公司的时候，是有权利弹劾的。”
“OK，那从现在开始，这项规定废除。”蓝溪说得很轻巧，甚至还是带着笑容的。
她这话一出来，下面的人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种目中无人，无视公司规定的人，怎么能当董事长？
“关于弹劾的事情，我们这周再组织一次会议，今天真的不好意思，让大家看我们父女的笑话了，这些本身是私下的矛盾，现在却影响到了大家的心情。”蓝仲正再次站出来，换上了慈父的模样。
他说：“今天的会议先到这里吧，接下来的时间我们父女两个人单独聊一下，希望这件事情能得到妥善的解决。”
“也是，毕竟是你们的家事，好好聊聊吧。”
蓝仲正这么一说，大家也就不跟着掺和了。
………
不出三分钟，会议室的人已经走完了，门关上，只剩下了蓝溪和蓝仲正两个人。
人走光以后，蓝溪看着蓝仲正，发出一声冷笑。
“我真是低估了你的卑鄙手段。”
“蓝溪，我也是没办法了才这么做。”蓝仲正对她说，“我知道，因为你妈妈的事情，你对我有很大的意见，但是公司的事儿不是开玩笑的，这些年我对东进的付出，明眼人都看得到。”
“付出了又如何？说得好像你一点儿好处都没拿到一样。”
蓝溪狠狠地踹了一下脚边的椅子，直接将椅子踢到了斜对面的墙上，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声响。
很久没有这种想要摧毁一样东西的欲望了，现在她真的想打人。
“我现在真的是替她不值，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
蓝溪的眼眶已经红了，但是她极力控制着，不想在蓝仲正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她必须告诉自己，她是强大的，不可摧毁的。
就算蓝仲正把她有病的事儿在董事会公开了又如何？
以为这样就能让她下台么，呵，他想得美。
“我说过了，公司本来就是我的，别以为你占了几年这个位置，就能改变这个事实。”蓝溪从会议桌上拿起笔记本电脑，“你以为一份病例就能扳倒我？快六十的人了，思想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你——”
蓝仲正被蓝溪嘲笑的话气到了，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半天只憋出来一个字。
蓝溪没工夫和他在这里废话，说完这句之后就带着笔记本走了。
蓝仲正一个人站在会议室内，被蓝溪气得够呛。
他是真的没想到，蓝溪竟然能做到如此淡定。
本以为，她最介意别人说她的病情，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她肯定会大发雷霆。
结果，她突然这么清醒。
不过，董事会那群人的反应，他还是比较欣慰的。
他们都是比较传统的人，一旦知道蓝溪精神有问题的话，肯定是不可能让她继续担任这个职务了。
所以，下次会议，他取代蓝溪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
蓝溪抱着笔记本回到了办公室。
她一路上走得很快，高跟鞋和地面发出了踢踢踏踏的声音。
走过的地方都带着风。
回到办公室之后，蓝溪直接将办公室的门反锁上，坐在了办公桌前，双手捂住了眼睛。
真的可笑。
她之前发过誓的，不会因为蓝仲正影响心情，哭更是不可能。
她以为自己对蓝仲正做的事情已经麻木了。
可事实证明，并没有。
他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把她当成女儿。
最恶心的是，事后还动不动就搬出白婉言来和她说事儿。
恶心得不行。
蓝溪觉得很悲哀，替自己悲哀，也替白婉言悲哀。
蓝溪捂着眼睛，不知不觉间，掌心已经一片湿润。
有水珠顺着指缝流出来，滴落在办公桌面上。
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蓝溪觉得自己这样做太没出息了。
她猛地站起来，去到了里面的休息室。
果然，眼妆已经花了。
她拿起化妆包开始补妆，没多久，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不过，因为哭过，眼眶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红。
………
今天，东进内部又有了新的八卦。
刚才董事会上发生的事儿，很快就在公司里传开了。
谣言这个东西一向是这样的，一旦传开了，就会越来越离谱。
原本一开始是在传蓝溪有精神病，后面就越来越离谱，甚至还有人说蓝溪曾经在某个精神病院呆过，病得特别严重。
于是乎大家都在讨论蓝溪什么时候下台。
当然，女员工就更关注蓝溪和陆彦廷的感情问题。
大家都在说，既然蓝溪有这么严重的精神病，陆彦廷为什么会和她结婚呢？
有人猜测蓝溪肯定是一早就瞒着陆彦廷了，不然陆彦廷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住过精神病院的人给他当老婆。
当然，也有人觉得陆彦廷神通广大，肯定知道这件事儿，但是因为蓝溪长得太漂亮了所以就忽略了。
总结了一下，一切都是因为蓝溪的那张脸。
公司里的人讨论这件事儿讨论得沸沸扬扬的。
舒然中午在食堂坐下来，就听到了各种各样的说法。
她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然后离开食堂。
从食堂出来之后，舒然拿起手机，给潘杨打了一个电话。
她和潘杨其实很早就开始联系了，这是陆彦廷的意思。
陆彦廷交给舒然的任务就是，东进发生什么大事儿的时候，第一时间告诉他。
尤其是和蓝溪有关的事儿。
舒然在这方面做得很称职，之前几次有重大事情发生的时候，她都第一时间给潘杨打了电话。
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电话很快接通。
潘杨：“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知道的，一般舒然打电话过来，肯定就是出事儿了。
舒然深吸了一口气，把今天在董事会上发生的事儿说给了潘杨，之后又告诉他这件事情的影响。
潘杨听完之后，语气比之前严肃了不少：“蓝溪现在怎么样？”
舒然：“……她在办公室里，反锁了门，之前我去找过她，她不肯开门。”
潘杨：“好，我知道了，你记得留意她的动向。”
舒然：“好，我一定。”
………
和舒然通话完，潘杨抬起手来揉了揉眉心。
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放下手里的咖啡，起身朝着陆彦廷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停在门口，做了一个深呼吸才敲门。
陆彦廷：“进来。”
潘杨走进去，脸色十分严肃。
一般情况下，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是出大事儿了。
陆彦廷看到他这样，便询问：“怎么了？”
潘杨酝酿了一下，才开口：“蓝溪那边……出事儿了。”
【老陆要开始保护老婆了……emmmm。这几天努力存存稿，等着十月六号那天爆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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